许默这一举动,大大出了崔官差的预料,他是奉了巡按御史的命令前来,等于钦差的钦差,怎么敢有人对他无礼。
这帮人想干什么?
他们眼睛里还有没有朝廷王法?
老崔到底是小了……胆子小了,竟然没敢质问出来。
旁边的县丞周帆却是吓坏了,他身为县衙二老爷,万一王象恒问罪,许默还没怎么样,他就会被牵连其中。
“许司户!你这是干什么?”
周帆大声呵斥,许默眉头挑动,回看了他一眼,只是这一眼,就让周帆心里突突乱跳。他这才意识到,许默这小子不光是根基深受,而且还是知县大老爷的弟子,又刚刚灭杀土匪,完全可以和自己平起平坐……
想到这里,周帆向前两步,凑到了许默旁边,低低声音道:“许司户,你这是干什么?上官恩赏,咱们收着。人家辛苦远来,咱们也要讲究待客之道,你说是不是?”
许默心中冷笑,明明说的是赏赐,却要倒赔不少钱!
果然王朝末世,尽是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朝廷赏赐,层层扒皮,属实剩不下多少,下面的官员,又要好生伺候,孝敬贿赂少不了,这么算下来,确实存在赔钱的可能。
当然了,大老爷们不会吃亏的,这笔钱自然要加倍算在百姓头上,狠刮穷鬼的油水,榨干他们的骨髓……这样的朝廷,就算自己考上进士,入朝为官,又能改变什么?
当真就要苟活二十年?
然后大厦崩塌?
跟着这帮虫豸一起,万劫不复?
许默只觉得满腔愤懑,怒火中烧,要是连这么一条狗都对付不了,还谈什么雄心大志?
“周县丞,你说要讲待客之道,我这就是给客人演武!让他好好瞧瞧,民兵是怎么御敌的!”
说着,许默冲着许七叔和袁如山摆手,两人会意,立刻下令,让民兵集结,随后按照生肖,依次前进。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十二地支,十二个队伍,就在城外,迅展开。
每队领高呼号子,其余众人齐声回应,快步跟随,一个不落。
要说这些民兵能走得多整齐,那也太抬举他们了。
事实上就连刚刚军训的大学生都不如。
步伐杂乱,好多人顺拐了都不知道。
但是呈现在崔差官,还有周县丞眼前的却是如臂使指,一人带头,百人追随,毫不迟疑,而且队伍当中,没人交头接耳,没人嬉皮笑脸,全都神情严肃,没有掉队。
我的老天啊!
这是一群虎狼啊!
而且这样的队伍,还有足足十二支。
简直要了命了!
哪个说民兵是乌合之众的?
赶快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一队队的民兵,就围绕着崔差官等人转圈,他们手持刀剑,怒目而视,吓得崔差官两腿都软了,出门没看阳黄历,怎么遇上了这帮疯子?
正在这时候,蛇属相的队伍正好经过,就是他们第一个以巨大的勇气,迎战山贼。
朝廷的这帮狗官,明明是我们拿命拼来的,你们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想拿走,想什么呢?
“杀!”
不知道哪个人带头喊了一嗓子,随后整个射队就一起大吼。
“杀!杀!杀!”
缭绕在他们身上的杀气并未散去,齐声怒吼,惊天动地。
其余各队民兵看在眼里,也跟着一起大吼起来,千人怒吼,此起彼伏,宛如海浪,排山倒海袭来。
他们把这些日子的愤怒怨恨全都融入其中,一起倾泻出来,强烈的杀意,根本掩饰不了。
崔差官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民兵举着刀剑竹枪,朝着他冲过来。
这位两股战战,掉头要跑,却不提防,脚下一滑,直接摔在了地上。
他这一摔,把民兵都弄得不会了。
怎么回事?
朝廷派来的人,就这点胆子?
让我们给吓趴下了?
崔差官更是惶恐羞愤,他急切爬起来,可两只脚不听使唤,竟然再次摔倒……连续两次摔倒,这下子谁也绷不住了,全都仰天大笑起来。
尤其是民兵这边,更是前仰后合,放肆开怀。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大家伙或许还说不清楚,但看到这帮狗官丢人现眼,就觉得从里往外舒坦,痛快!
比起砍杀土匪还要舒爽,从骨子里涌出来的,如饮甘霖,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