浥绡来找清雅时,清雅当时正安心的卧在围子塌上做一顶银色的绒帽,黑色的料子镶嵌着银灰的皮毛,看起来质感不差。那密缝的右手,不知手指上戳出了多少血痕。
浥绡看着,那帽子定是为允恭制作的,细密的绣花像极了母亲的手法。
“养尊处优的荣国夫人也会做绒帽吗?”
清雅见到她,并不应答,只是继续默默缝着,半天才道:“荣国夫人应该是什么样子?谁人规定了的吗?”
浥绡哑口无言,只得由侍女慢扶着坐下,端端正正的。
“我去了牢房,楚氏向我交代了一切。当年在辽阳,是仆散氏故意将翠梅支开的,她将四弟独自一人放在树下,自己一个人跑到了藏阁避难,后来她便污蔑上了翠梅失职,翠梅便出去找,主仆俩人都死在了匪子的刀下……”
“仆散氏的百合不仅仅种在了府里,你,我嬢嬢,张娘子,允恭,允中的屋子前都种了,为的就是侥幸除掉某一人。”
“还有,那楚氏,是翎娘子老家的人,她的陪嫁鬟鬟元碧是楚氏的亲妹妹。楚氏一家,原是辽阳大族,后辽败,没入了奴籍,楚氏起初在战场上救治士兵,后仆散忠义提拔,他入了官医一党。”
清雅只是微微的抬头,毫不在意的样子问:“许多,我都有听说,只不过缺他们亲口承认罢了!”
“爹爹他……想让楚氏立下罪状,担下百合之祸所有的罪责,再自尽。我们不能让真的凶手逍遥,更不想让无辜的人送命,我想救楚氏,我们该如何救他?我不想再让仆散氏谋害更多人了!”浥绡轻站起来,焦急的样子。
可清雅,一点也不慌,微笑着问:“大姑娘,是相信我了?”
“自然!我相信你一次。”
“那便听我的安排便是”,良久,清雅屏退了左右,并命人安抚了浥绡休息,再召了惜意和芗芗来议事。
不一会,惜意便带人匆匆跑去了城外,向一位老妇人打听到了一处乱葬岗,找了一具男尸。
而芗芗便去找了秀秀一起了牢房寻了楚太医,与他商量了些事情。
小鬟鬟称心,叫了三四人去了香翎住所请了元碧过来。
元碧见了清雅,可谓是故人相见。上头的娘子慵懒的侧躺着,下站的奴婢规矩的问安。
七年前,阶下的女奴曾经参与残害了她心爱的侍女失洁一案。当年,那嚣张跋扈的气焰仿佛要烧到她稚嫩的脸庞,而如今,她却狗舔一般蜷在她脚下,不敢妄然的说一句话。
“元碧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娘子,您召奴来,有何贵干?”她缩住她那玉脖。
“别紧张啊!”清雅随意的咂了一口清茶,笑着很甜:“若紧张了,说错了话,我不小心将楚太医,你的亲哥哥的头摘了,可该如何啊?”
“娘子?”
“你惊讶我怎么知道是吧?别惊讶,毕竟,我现在可不是十三岁……想知道,我自然有办法知道。”
她轻拍了衣裳道:“不扯别的了,我便说了,你们的主君要让你亲哥哥担下所有罪名,然后让他自尽。你自己可想清楚了,你若这次帮我,我会想办法让他脱身哦!你哥哥就不用死了。”
“哥哥是为了仆散大族牺牲,死的光荣……”
清雅忽而笑了起来,嘲讽着她的愚昧无知:“你们主仆真是情深,当初你陷害了翠荷被遣回了娘家府,”仆散氏想办法把你接了回来,将你藏在她的苑里,便以为我不知道。”
“你现在又要放着眼前的生路不走,要牺牲你亲哥哥的性命去救她,勇气可嘉。”清雅说完,便再将手搭了下来,再说:“不过,你仔细着想,你哥哥若是真扛下了所有然后自尽,你家人得到钱财,我又岂会放过他们。”
“李娘子!你……你怎可拿我家人性命做威胁,如此歹毒?”元碧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
“不怕奴告诉主君?”
“可你如今有机会吗?以后还有机会吗?”她慵懒的坐在椅上,然后平淡朝称心示了一眼神,称心递给元碧一张纸。
见着她瞳孔放大的样子,那双颊刷上了紫霜,她眼中含泪道:“李氏?”
“你目前最好待我恭敬一些,也算珍爱自己,毕竟你死不了,你若死了,这纸上的人,你的爹娘兄妹可没有活头了……哼哼……”她哼笑了几声,不屑的看着她。
“我只给你这半分的时间让你考虑,若你不站我这边,你眼睁睁看你哥哥担下所有罪责然后自尽,我即刻便请我京城的亲舅派人绑了你的家人。若你帮我,惩治那仆散氏,我定好好让你兄妹衣锦还乡。孰轻孰重,你自有定夺。”
半晌,元碧滑倒在地呜咽不已,称心乃前去请她到厢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