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征着,眼睛便盯着地面上不抬起,勾起笑来:“好多了,太医说,好好吃饭就好了!都挺好的。”
还有再问候下去的勇气吗?已经没有了,真正的伤,表现的都是那样淡然若水。
过一会儿,香翎便说要回了,问完颜雍是否与她一同,完颜雍点点头,被她挽着走了。
清雅立在晚荷中,轻轻的扑着小扇子,侧手抐一片荷花瓣,捧在手中,晚来的风吹动着檐角上的铜铃,在她头顶响起清脆的磬音。
完颜雍走几步,再几步,便转回来看那廊上的身影,一步两步,那身影还在,他轻轻的对香翎说:“香翎,你先回,我去去就来你房里,用晚膳。”
香翎没有挽留,她知道自己就算挽留也没有什么用,她征住了半晌,点点头,便揖而去。
完颜雍往回走,追上来清雅的脚步,站在离她一寸的地方,正是不远不近,对她说:“娘子,孤王有话说,便请娘子借一步说话。”
她屈身一礼,本来是要拒绝,却学会的第一次克制,答曰:“好,大王请!”
她手臂先导去,便请完颜雍先走,他便往她住的地方去,时不时看一眼身后的她。
既入房中,她请他先坐,再令人看茶,端上来的是特调的苦莲子茶,闻一下,便觉口中苦水泛流。
完颜雍望着这苦莲心,便知是国妃铭璇在世时亲手所摘,再看茶盘,白瓷特鎏一鸿雁,他明白她所指。
良久,她轻轻咳嗽了一声,他便左右探视,看见有小鬟正将四周窗户打开了。
“为何此时将窗门都打开了?”
小鬟道:“楚太医嘱咐,夏来屋里闷热,要定时通风,利于娘子身体。”
“你是听话听了一半,太医是说要通风,但晚间不必打开窗,主子屋舍靠池塘而建,晚间多凉风,也多蚊虫叮咬。”
小鬟吓得连连点头——“是,大王记性好,奴这便关上门窗。”
完颜雍再说:“你失误不止一次,五月初叫你熬一蛊汤羹,你却在汤中加各种辛辣佐料,若不是管事嬷嬷叫住你,便送入了主子口中,你这样老是失误,便就不要近身伺候罢!”
小鬟低头回一句:“是,大王!”
清雅不知完颜雍怎么了解她的状况,但确实这两个月并不见他人。
待侍女走后,完颜雍便轻轻坐于她身边,她轻垂着眉眼不看。
只等他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扶过来:“我何尝不知你的苦痛,又何尝不为了我的孩子惋惜!”
她的眼眶有些红了。
“祗候人来报时,我心都要碎了,我与你相伴四五载,盼星星月亮似的盼能与你有个孩儿,你千辛万苦的将他怀上,却还是没能留住。”
听了这话,她再不能忍受失子之痛,顾自的伤心起来,但她却再咬咬牙,便将泪水往肚子里咽。
“清雅,你失去孩子那天,我去看了你,你昏迷着,脸色那么苍白,我望着侍女手中一条条的血巾,我慌了神。”
“那日,你回来,对我说,铭璇没了……”他再望着她:“我们的孩子,也没了……”
“我想去,去好好陪你,却走不出铭璇逝去的悲痛,我惶恐在那关头去看你,别个便要说孤王薄情寡义,爱妻尸骨未寒,便只顾偏爱妾室。”
“我只能,待你睡下了,悄悄的趁着无人去看你,再为你置办东西,打算着事情……”
说着,她忽的站起,将他双手撇下,她面朝旁边小明窗:“不必再说……如今人已逝大王还说什么,当时呢?大王为何不救她,便白白的,看着她去送死,你知道她秉性如此,定不会让人玷污,定会以死殉节,而你呢?”
她指着那外面,对着完颜雍哭着喊着:“你作为丈夫在做什么?”
她又指自己的小腹,语放慢:“而我,我挺着大肚子,我去追的,我想救她,我不想离开她,但是还是让她走了,我的孩子,也走了……”
“清雅……,清雅,”他上前意图稳住她的情绪,可遭到她的拒绝。
他硬生生的环着她,将她搂在怀中,她哭着喊着——“完颜雍,你就是个懦夫,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