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独自穿过廊桥、花庭、翠园、小池、假山水榭、亭台楼阁,最后回到了笒霖苑,召见了张仅言。
仅言默而跪拜不肯站立,纵使她万般请他坐起,如此,也只能看着他跪着说话。
她坐在那扇小轩窗处,正对着铜镜,铜镜中的女子,绝代风华,却不禁让她泪流满面。
“仅言,你是大王的进臣,我此去一别,便是永别了,往后,大王身边还劳你护卫。”
“你自五岁为大王伴读,二十余年矣,处事为人,皆有尺有度,有你安排,我亦放心了。大王这些年,坎坷艰难,唯不变一颗为民造福之心,只是他性格沉静,太仁慈,有些人见着他有声望了,便要想方设法忌惮、打压、欺辱他,不断的给他找难题,他都忍下了,为了我们这个家忍下了。”
“而如今,暴君当世,明里要拆散我与他,也是时候,我为这个家付出一些了,所以我选择如此,不辞而别。望仅言你待大王醒后,好好宽慰他,令他日后必定坚定不移,以仁易暴,推伐昏君,是‘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我走了……但我的心,还在这里,看着我的儿女,看着我的丈夫,便在这国府的上空,我必当好好看着,任何背叛和陷害大王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说着,高提的嗓声,震的她面红耳赤,好久才平静下来凄凄的流泪,逐而撒手让张仅言退下。
万事皆安排好了之后,她没带一件物品,唯顺走了一叠书写的纸,卷于袖囊中问左右人——“那宣旨的中贵人可愿提前回宫?”
左右人轻答,说那人愿意,已经开始备车马。
“走吧!”她与袖殷对视一眼,鼓足着勇气走出去,离去时她那纤细若柳的身姿,在春来的簧竹中摇曳。
府中人见她离去,皆伏身跪拜在石道前,喊了句——“国妃娘娘万康!”
清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当她乏力的睁开眼睛时,便下意识的抚摸了自己的小腹,意觉那隆起的部分还在,便慌了起来。
她扶着身子掀帘而望,祗候人忙拥上来,她起身站于空堂间,回想着昨日她与铭璇的对话,猛的觉事情不对,便问左右人铭璇的去向。
“娘娘呢?她在哪?我不是喝了堕胎药吗?”
侍女惜意不答,眼圈泛起水雾,逐而伏跪在她面前。
她愈觉得事情别有隐情,便惊恐万状,逐问芗芗。芗芗面无表情,双手揖礼,跪在她面前。
这异常的面孔,她瞬间想到什么,便披起斗篷、正起身姿往外走,直到她遇见所有祗候人都那样难过的样子,她才明白过来。
她立在花庭里,看着祗候人伏跪在她面前,她却再忍不住,一汪清泉奔流了下来。
“娘娘走了?”
无人回答。
她小碎步跑了回去,收拾了装束,穿了一身束身的衣衫,慌张的令下人拿了顶帷帽,便朝后院的马厩方向去。
左右小鬟惊呼而劝:“娘子,您去不得,您身怀有孕,奴求你了!”
她别开惜意的手,拨开侍女称心的臂弯。
余下小鬟全跪在她面前劝阻,让她一步也走不得。
“你们这在做什么,娘娘走了,为何不劝阻,为何要让她这般白白去送死,她早已打算自尽在路上,你们就袖手旁观吗?大王不知道这事吗?”她气的已经不能再语。
“你们若再阻拦,便直接吃了我一刀罢了!”她再不能控制,两行的泪水止不住的奔流,面赤耳红的在人群中间咆哮。
祗候人乃退,她牵了一匹马便匆匆踏上。
“娘子,您还有身孕,不如让奴们前去!”底下的小鬟劝着,她轻瞥了一眼便挥鞭扬长而去,自府邸后门出。
惜意见此乃牵一马而随其后,跑来的张仅言没来的及阻止,便也骑马前去,走之前嘱咐一句:“便替我叫醒大王,将此事告知于他,亦代我先谢罪。”
祗候人听后忙往前屋的方向去。
这时候,远处的山峦间,乌云密布,那团黑乎乎的云好似要压下来。
完颜雍被叫醒后,便有人细心为他解释这一切,他昏沉的跨于正厅的交椅上,点了一盏檀香在手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