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人人都追寻虚物,我看重感情,我不知为何对你有情,反正在我心里,你的什么都是最好的,我对你的这份爱,一直都未曾减过。”
她再望着他,他便望着满树海棠。
“我幼时与你朝夕共处,看着你从襁褓婴儿长大,我那时时常在想,我要一辈子对你好,要什么我都给,我要让你永远开心快乐。”
她听着他说着话,停了一下又一下,细嚼着便将碗里的饭扫了个干净,再拿着绢子擦了擦嘴角,待她放下碗来,撑着双颌时,他便伸过了手来,钻到她的手心与她十指紧扣。
她略感不适,便慢慢抽了手,浅笑着,乘机轻至面前折了一只海棠,然后递给他。
此后两人的关系便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但她心中还是在等待着,期待着她的郎君回来,履行他的承诺。
夏日已来,北国燥热不已,连个几日不下雨,要把人闷坏了,这一日,皇帝正在福安殿批阅奏折,身旁放了些冰酒,他批到一章,便要喝一口。瞧了他,未曾批了一半便开始狂躁起来,撑着额头往交椅上一倒,将衣衫拨开一点,沉重的呼吸着。
“怎的这北地,夏日也这样热!”他胸膛一起一伏。
“倒是不知道,完颜亮去往南地,如今行到哪了!”他自言自语的样子,让周围侍女私下眼神交互,不敢作答。
“大家!大家!”大兴国急匆匆跑来贴他耳细语。
“大家,有人报,岐国王殿下自至中京,于留守萧大人处,居留三日。”
皇帝似是有些畏惧,便立马扶了身子望着小窗外的夏阳,心中忐忑不安。
“你说他俩人会不会有什么密谋?要篡位谋权?”他问。
大兴国便敛着头面上嗤了一笑又道:“大家多虑了,岐王殿下怎会反,他也没这个势力啊!”
“朕最近老是做些怪梦,梦见宗室子弟有人晚间来杀朕,要取而代之,朕真是害怕极了。”
他扭着肩膀,大兴国见了连忙上来按着他的肩膀,又是捶又是揉,一丝不敢马虎,再顺着他指的方向按了按腿。
“朕的腿,到了晚间老是会痛,痛的一时间下不了床,也不能动,也不知是何原因,药总是喝,却不见效。”
“哎呦,大家,您这样万不能过度饮酒了,定是伤了身子了!”
皇帝听了这言语,便扫扫手来示意他站起:“前些日子本就是来给完颜亮点教训罢了!瞧了他也顺从,并无骄恣,便召他回来吧!”
这样轻而易举,挥之来忽之去,便是只为了满足自个的狭隘心肠,大兴国面笑而点头,垂下的手却要将衣袍都撕破了。
“那奴才便传了大家的令,让岐王殿下回来!”
“嗯,回来,复为平章政事吧!”
皇帝笑起:“完颜亮这人,自幼天资英,是咱们几个弟兄里最聪明的,可惜啊!他便只能是个亲王,朕便要警示他,无论他多有才气多受人爱戴,都只是朕的奴才,朕想如何,便如何。”
“朕可以给他高官厚禄,也可以随时废了他!”他又甩着那银环,得意洋洋的翘着腿在桌案上。
大兴国也不好反驳,连连称好,皇帝翘着腿,隐约听得远处有女子嬉戏的声音,清新而爽朗,宛若枝上的黄鹂,声声莺语传入耳中,令他心醉。
“是何人在嬉戏?”他问。
“是几个赵氏嫔妃在御花园放风筝,几位娘娘点子多,玩的新趣,总带着几位公主满宫里跑着,”
“道君皇帝的几个女儿,确实是玲珑有才气,又温柔体贴,若是再能为朕诞下个龙子,便就更好了。朕已然而立之年了,储君的位置确还未确定下来,这心里头总是有些不安。”
“自从朕的济安和道济走后,朕再未有过皇子了!”
大兴国沉默不语,便想起了这太子济安和魏王道济,济安生病而死,可这道济乃是这皇帝亲手杀死的,当时只有十岁,因了他时常顽劣不听先生讲书,也不听父母劝,总是惹出些祸事,皇帝便愤怒的杀了亲子。
“朕是失手杀的道济,他太过顽劣,朕便气的受不了才……”
“大家,你心安些,您还会有皇子的!魏王已逝,您莫要太过伤心。”
“朕的后宫嫔妃,如今都对朕避之不及,还谈何皇子,上次去德妃处,她便以身患恶疾为由,将朕给赶了出来!”
“朕,如今是真的孤家寡人了!”
他说着,蜷缩住身子,将腿盘踞上来,又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望着眼前的冷殿空堂出神,渐闭上双眼,靠着交椅昏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