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披了一袭轻衣走近,站于石阶旁退却衣衫,翠荷将她垂盘起,恍惚间,瞧了她白皙皮肤上未隐隐约约的伤痕。
“姑娘,您这身上的伤痕,要好生的养着,每天以药细细涂抹着,一天都不能马虎。”
她耳际间的一绺乌垂下来,引起她注意。
“也不知往后还会不会加,便由你了!”
她身无覆衣踏着阶缓缓走入暖池中,趴在一旁的空地又开始酣睡。
晚间时刻,李家洒轩,李石正于书案写着字,一祗候人贴着他耳说了一通话,他恍然欣喜,一改往日凌厉之色。
“果真?你莫要诓了老夫。”
“小的怎敢骗主君,是二姑娘身边的丫鬟亲口说的,大王与姑娘亲密的很呢!!”
李石听后,像一只鹰一般盯着自个的字捧腹大笑,又一把甩了笔在砚台上,顿时砚上墨汁溅了那文竹一头。
“好啊!好啊!便是要如此,能为我所用,也不枉我养她十余年,不过清雅性子倔强,咱们要让她服从,还要寻了法子。”
“主君,您不会是想……”
他瞥了一眼神情复杂的祗候人道:“一个女子而已,若是能让大王开心,即便是献给他又如何?”
“可大娘子那边,不好交代啊!驸马爷怕是也要出面。”
李石走于明窗下,顺手擒走了一杯茶,置于鼻下嗅闻。
“这是我李家的家事,事涉皇家,驸马再怎么插手,又能如何。”
祗候人瞧了他凛厉的一双眼睛,便连忙收了话不再问下去,又慌忙从外拿了一壶热乎的茶来给他斟上。
“老爷,二姑娘如此了,三姑娘应当如何?”
他两袖一插,扶着腰走到茶案边坐下,惬意咂了一口茶,又对望明窗,轻拂颌下乌须,仿佛追忆年华。
“茹儿性子随她母亲,任性泼辣些,眼瞧着娘子走了已快五年了,老夫夜夜辗转时,不免思念她,我与她夫妻十余载,却最终未能将她留住,如今奎可已娶妻成家,只剩了茹儿一人,老夫势必好好思量着她的大事。”
他说着说着,眼角边的皱纹便稍微舒展了些,说不出的那份心疼,郁结在眼眸间,久久不散。
“遥想当年,我两袖清风,她为名门闺秀却撇开一切阻拦嫁于我,陪了我十多年的风风雨雨,她乃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别个再好,不及她一分。”
祗候人微垂着头:“如今的大娘子也是个善良的人儿,敬上待下都宽和仁孝。”
他听后,盘坐于围子榻上:“夫妻还是原配的好,继室再好,终究是后来人,不懂我心。”
“只是说来,她与其他人的孩子,养于我膝下,有时我瞧了清雅那双眼睛,便有些心软,也思考了许多事。”
他是心软过,亦被真情打动过,可最终都止于理智,在仕宦途中,处处阴霾,政局变幻莫测,他唯有壮大自身家族势力,才可稳固,因此也只觉牺牲一个女子不为过。
“先娘子唯有三姑娘一女,主君也想让三姑娘入皇门吗?”祗候人说。
“皇门阴霾地,我必是不想让茹儿身陷其中的,她便嫁一仕宦人家踏踏实实的作一正头娘子便可。”
那祗候人极是识眼色,立马又轻提紫壶斟了一盏茶:“老爷可有瞧上的公子哥?”
“我瞧城西张家张少郎倒是个上进的公子哥,他张家与我李家也有葭莩亲,倒是个可以思考的人。”
说起这张少郎张汝弼,便不得不提及他的才华,据说他五岁可背唐诗百,弱冠作诗便传遍天下。他出身渤海张家,叔父为朝廷命官,亲姐姐便是完颜雍的徐国夫人张沁璃,自小在长姐的辅控下长大,研读四书五经,通晓儒家经典,更是满腔热血欲图一展鸿翅。
祗候人提了句:“老爷忘记了,张玄征大人与您上次小酌时便提过此事。”
“是嘛?那便是最好不过了!张少郎张汝弼……”他忽想起什么来,连忙转身过来。
“我倒是听他叔父说这孩子要去科考的?”
“正是!”
“那真当是个好孩子,他长姐乃是禄儿的妃子,张家乃铜州猛安,真是与茹儿门当对。”
他转停杯中暖茶,呼一口气全数吞光,又命了祗候人添酌。
“唉,张少郎要科考,你与奎可说了,他与张少郎乃是同门,不能让其比下去,要好生的思量着自个的程途,”他又抹了一把腮下的乌须。
不得提及,李石不惑之年,在仕途路上也可谓一帆风顺,他年轻时多被姐夫亲王提拔,从而能于沙场之上踏遍冰戈,折戟截铁,他雄心壮志对儿女皆是望成龙凤之望,不仅想着姑娘们嫁的勋爵人家,还想着公子哥们都入仕途,只是这仕宦之海茫茫,哪里是可以一眼望到头的。
他细细思考着儿女前程,轻倚小茶案,伸手在那火炉上方,又细详炉中黛碳入神,若有所思,案上茶盏微凉,他又招手着家丁换了一盏,自个独饮茶又转身小看明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