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新年伊始,确实有许多事未了结,她低眉颔微微道来:“我自是知道不大好的,我读了十几年的书,懂了许多道理,让我无法容忍爹爹的一手遮天。”
“我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事儿,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这多少年来,我都未曾忘记要做自己,可惜,我能如何了?要让我绝食相逼?让我极力相抗,可这样,最后换来了什么样的结局?爹爹,他不会轻易罢休的,他不会心疼我一分。”
完颜亮听闻,也私下叹息着:“你爹爹,还真是奇怪,别个做父亲的,对着儿女那是捧在手心上的,他这样待你,还真是少见。”
她小声呢喃着:“可能我性子的问题,爹爹不太喜欢我吧!”
“你性子哪里不好啦,孤王便是十分喜欢,是你爹爹太故步自封了,认为女儿家就应该天天待着绣阁里面绣花来着,你是读过书的姑娘,应当有自己的理想。”
“我唯有坚持自己,想尽了一切办法了,或许还有摆脱的可能。”
“孤王想过,传令旨下去直接招你入府,可这样的法子,历来都是纳些无名小妾的,你出身贵门,不同于寻常人家的姑娘,自然礼法各有不同。”
“我自知大王深思熟虑,所以……”她说着说着,便抿着嘴低头不语,又轻轻的以指间抚摸着衣裙上的花纹。
完颜亮伸手过去示意拉她,她抬起眸子忽而平静如水,她酥手轻抬,如落花般跌至他掌心,瞬间化为一股暖流,在全身弥散开来。
他紧紧捂住她的小手道:“莫怕,孤王一直在你身后,孤王来想办法。”
“好,我相信大王。”
两人对视,又畅聊许久,满桌馔玉慢慢见了底,清雅念起这些年的过往经事,不禁轻叹:“念着自与大王在城南围场相识已然有三年了,时间真当是过的快啊!”
他闻此言便往那扶手椅上一靠,两手一搭道:“是啊!岁月不饶人啊!眼瞧着马上就要奔三了,自己还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忽而觉得有些疑惑,便将手中的木勺轻放置:“大王已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若你这样算是浑浑噩噩,那我这样整日只知道吃饭睡觉的人儿算是什么?”
“你是姑娘家,姑娘家嫁个好人家便是了!男儿自然是要好好拼搏一番的。”
“大王需要拼搏什么,大王不是已经在了最高处。”
他抿着嘴笑了笑,又默而不语,片刻,他轻置清雅身旁,清雅往旁边缩了缩,他又再前一寸:“待时机成熟了,孤王便告诉你要拼搏什么!”
她便是这样静静的仰视着他,瞧着他三年来越英俊的面容,瞧着那昏暗内窗勾勒下他英朗的五官,瞧着他被桌上炉中暖气吹散的乌,一时间千万愁绪难解,只待她热泪满目,红着眼端起桌上的小碗喝下那一口汤汁,又竭力将它吞下。
他伏与她身边,两手搭在她香肩上义正言辞:“清雅,莫要担心了,嗯?”
“大王,你明白的,清雅确是对你情意至深,万不能嫁给他人!”
她眸中泪光闪动,眉间一点愁锁,仰头望完颜亮的瞬间,他的心仿佛被刺穿一般痛,可叹这好事如此多磨,两人相识三年,早已情之入骨,偏偏一路走来多为风霜少晴天,偏偏如此爱而不得。
他将她搂入怀中,下颌贴着她的乌,轻轻抚摸她头上的饰,又凑近她细腻的面颊,承诺着:“你无需多加反抗,现在重要的是保护你自个,其他事情,孤王会想办法的。”
他说的话,清雅深信不疑,她鼻头一酸抬点点头,又扎进他的怀抱来。她只觉这怀抱温暖的像太阳,这胸膛坚实的像堡垒,她这十几年来从未有过如此安稳的时候。
她心中又掠过昨日与父亲谈的话,眼神开始不安起来,又轻言细语的道:“大王!”
“嗯!你说,清雅。”完颜亮听她呼唤便将面孔压了下去。
“无论以后生什么,大王便只记得我喜欢你就好!”
他只顾着搂着她,未曾在意她渐渐失灵的双眸,便应了句:“好,孤王记得,孤王记得。”
两人相依偎,如同夫妻一般深情,又一同看那栏杆外点点微雪慢落,感受着寒风凛冽,两人手掌紧握在一起,如同花藤缠绕一般不可分离,自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