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奎不知道身在布拉克城的哥哥已经被吊死了,他正迎着风雪,向雷维尔城疾驰。
为了不让人追踪到自己,罗奎已经改变了好几次行进方向了。
冷风像刀子一样,又冷又硬,吹在身上有一种被千刀万剐的错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罗奎坚持不住了,他今晚必须要找到一个安全点的地方睡一觉,前两个晚上他都没有睡。
幸运之神眷顾了罗奎,在一片针叶松的林子里,他找到了一个没有熊的树洞,很干燥,而且完美地避开了从白冰海上吹来的冷风。
他找来了枯朽的树枝,放在洞口点燃了。不一会儿,树洞里就变得温暖了。
满是皲裂的手从胸前掏出一块坚硬的面包放在篝火上烤着,很快面包就被烤的松软。罗奎吃上一口面包嚼上一口雪,在篝火前吃完了晚餐。
已经处于昏沉状态的他,很快就睡着了。
他不知道,在不远的黑暗中,几对绿莹莹的眼睛正朝着他这里窥视。
那是雪狼!
碍于树洞前的篝火,这些雪狼没有贸然起攻击,而是很有耐心地等在一旁。
罗奎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放亮。
树洞前的雪狼非但没有走,反倒多出了几头。
洞前的篝火已经快要熄灭,洞里的树枝也没有多少,人兽双方僵持的时间维持不了多长。
罗奎从身上掏出吃食,又把洞里的树枝全部架上篝火,在群狼环伺之下,坦然自若的吃起了早饭。
这次听从哥哥的安排,前去落日城找文德尔,罗奎的内心是平静的。
虽然在罗奎看来,这一趟路可以说是不归路。
对他哥哥来说是这样,因为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哥哥做的事情雷兹大师一定会知道的,早晚而已。
那时,等待自己哥哥的就是死亡。
说到他自己,独自一人,要在这处处都是危险的雪原上生存下去,也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他罗奎不是凡,只是一个普通猎人而已。
虽然说,这次找文德尔也只不过是给冬狼和怒狮两支军团多一个选择。
但是,为了这近四万弟兄的性命,哪怕是牺牲自己兄弟俩,也是一件值得做的事情。
更何况,谁能保证自己能活多久呢?
死在布拉克城是死,死在通往落日城的路上也是死,这就是罗奎最真实的想法。
一切交给命运,我只做我该做的。
看着眼前静默的狼群,罗奎想道:既然命运安排我死在这颗无名树洞之前,那就让我多杀几个再走吧。
拿出长弓,三筒箭一一竖起,罗奎咽下嘴里的面包,从容地张弓搭箭,指向眼前流涎的雪狼群。
“嗖”地一声轻啸,箭头射穿了离树洞最远的那头雪狼的脖子。
雪狼无声地抽搐着,殷红的鲜血在雪地上喷洒出一颗颗珠子,坠入松散的雪地里。
片刻之后,那头中箭的雪狼再不动弹,僵卧在雪地上。
又是一声“嗖”地尖啸,又一头强壮的雪狼被射穿脖颈。
杀戮在无声之中进行。
当第七支箭射出之后,罗奎明显感到自己体力不支,视线黑,眼前直冒金星。
罗奎释然地放下了长弓,坦然面对将要到来的狼吻。
当罗奎放下手中长弓的时候,就像放下了所有沉重的负担,一种平静从他那满是油脂的脸上蔓延开来,像风,像光,刹那间凝滞了风、凝滞了雪、凝滞了狼群的思绪。
罗奎的心平静得像无风的湖面,澄澈着一切:天空、树林、狼群,以及狼群的野性。
一种奇妙的愉悦,一种久违的感动,淹没了罗奎。
良久之后,罗奎睁开了双眼,整个人从内而外焕然一新。
孱弱的肉体此时变得强壮如山,颓废的精神变得有如骄阳,一切尽在掌握的信念充斥着他的全身。
他起身,走到雪狼跟前,看着先前凶悍的畜生,此时匍匐在地,不敢有丝毫动作。
更有的甚至连狼头都插进雪地里,哆嗦得像一只小羊羔。
他清楚地感觉到,只要他对这些雪狼下个命令,这些雪狼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我凡了!这是罗奎最直观的感受。
罗奎在生死之间突然打破了心灵障碍,让心灵的力量大大增强,反哺了肉体,终于脱凡尘,进入了另一个生命层次。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充溢着他的全身;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平和充盈着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