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做了些小动作,放出去了一些风声,但也仅止于此了,他们并不敢做的太多太过分,而是等着看皇后娘娘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等了多日,皇后娘娘无动于衷,更没有因为传言影响什么,文家心里头便明镜儿一样了,知道皇上和娘娘是绝无此意的。
甚至可以说,皇后娘娘的冷淡是一种警告。
这种警告不但是针对文家的,也是针对其他有这种想法的人的。
那些有心思的蠢蠢欲动的人,果然就消停了一些。
但只有一个人,或者说一家子,自觉着身份不同,和其他人的情况也是截然不同的,因此总还抱着一点想法。
大约的,甚至还觉着这是个好机会,能抢个先在太子爷的身边占个好位置。
这就是邓柔。
邓柔的父母亲寻邓夫人的意思,而一直以来邓夫人本人的态度就是这个,所以并不需要说服她什么。
只不过邓大人那边已经领会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意思,且他这段时间也收到了一些明示暗示,之前纠集了一帮子人上折子的事情,其实已经惹怒了皇上,皇上容忍了他,是因为一来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二来看在镇边侯的面子上。
皇上不可能一直忍着他,有些事情做的过多过分,皇上虽然没有说过什么,但也让邓大人身边的人去暗示他,示意他可以荣退了。
现在退养是荣退,但若真的弄得不可收拾不得不退的时候,那是什么情况就真的难说了。
邓大人这段时间真的是很有些悲凉的感觉。感觉自己年纪大了,没什么用了,就被抛弃了。
其实,人老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忿想法,尤其是身居高位,享受了半辈子至高无上的荣光,到了该退养的时候,就愈不愿意退下来,然后可能会做些糊涂颟顸的事情,最后变成不得不退。
历史上很多名臣都是如此。
皇上如何的容忍邓大人,这一点穆寒是最清楚不过的。穆寒是夹在中间的人,皇上正是因为看在他这个表兄的面子上,才不至于对邓大人做何处置,但上一次纠集大臣联名上奏,确实太过分了,说难听了这就是逼宫,皇上如果不是立太子的心意一直很坚决,并没有什么动摇,邓大人的折子没有违逆皇上的意思的话,事情的结果可能真的会是大变故。
所以,让邓大人退养的话是穆寒去说的。虽然是暗示,但其实也差不多说明了。
邓大人如今已经是荣华富贵全都有了,年纪也不小了,安安心心退下来养老有什么不好?恋栈权力的最终结果都不会太好,这也是历朝历代多少名臣证明过的。
因为是皇上的意思,这一次穆寒没有在含糊,说的也比较明白。
穆寒走了之后,邓大人就这么自己觉着自己很悲哀,悲凉的想了很长时间。想的时间长,但他心里头很明白,皇上的意思都已经摆在这里了,并不是给你考虑,让你决定是不是退养的,而是你必须退养,如果你自己提出来,那么还能保留自己的体面,皇上也绝对不会有半句重话,该给你的荣誉全都给你。
但如果自己不肯提出来,那么这话由皇上说出来,结果就完全不同了,体面也许会留存一点,但更多的荣誉怕是就没了。
邓大人在家犹豫了很长时间,终于决定了。
这天,穆寒沐休,在家也没出去,后宅陪着邓紫虞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因说起皇上暗示岳父退养的事情来,邓紫虞便连声叹气。
穆寒安抚道:“皇上这么做就是为了保住岳父的体面和名声,只要岳父好好退养,就绝对不会有其他不好的结果,你不用太担心。”
邓紫虞叹气道:“我叹气的是……皇上现在这个时候让父亲退养,明显是因为曦姐儿成了太子妃,皇上在削夺外戚的权利。父亲必然也想到这一点,他会觉着不值得……”
穆寒轻声打断了道:“你瞧你说的什么呀,岳父不会这样想……”
邓紫虞继续叹气:“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父母亲自己知道……前些年父亲还明白点,越老了这恋栈权力的心思就越盛了,母亲的一些话听着倒是更顺耳了,母亲爱挑拨,又是不肯吃半点亏的人,一点父亲开始听她的话,那可不得了……”
因为一直叹气,穆寒便起身坐在她身边,将她搂住了柔声安抚:“不管皇上的意思如何,但现在让岳父退养是最合适的时候,你应该也能看的明白,若是拖着继续留在朝里,时间越长今后……能有善终的可能性便越小。”
因为穆寒知道邓紫虞心里很明白,所以这话顿了顿也就直接说出来了:“所以现在劝服岳父退养是最好的。至于削夺外戚的权利,这一点倒不用想的太多,皇上和先皇不同,没那么重的疑心,从立太子的事情上便能看得出来,他和娘娘的意思其实从头到尾就没变过,是要立言哥儿的,但也一定要等言哥儿长大,一直都是如此。只是大臣们上蹿下跳弄出来不少的事情,现在看看,不照样没什么用处,完全按照皇上和娘娘的意思来的?”
“其实皇上做事没那么多的含义,咱们也不用想的太复杂。皇上和娘娘对待咱们依然是非常单纯的,咱们不要自己琢磨那么多。”
邓紫虞靠在他怀里道:“我自然知道。我说的意思是……咱们不想那么复杂,但父母亲不啊,他们想的复杂啊。”
这倒也是。邓紫虞是女儿,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听到这里穆寒心里都叹气起来了。
邓夫人好强的心太重了,凡事都想要占个先,现在邓大人也变得计较起来了,便连累的邓紫虞总跟着操心。
穆寒轻轻婆娑着她的背,正想着如何劝解,丫鬟在外面轻轻的咳嗽。
邓紫虞便坐直了,问了一句:“什么事?”
丫鬟隔着门帘子回答:“老爷,夫人,永定侯府那边的四爷四奶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