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奶奶办的八十寿宴,真心来祝福老人长寿的又有几个呢?
趁着人多,程叙趁众人不注意,悄悄离开主桌往后挪。
谁知有这想法的不止他一个,程少博也默默起身往角落里走,这倒使他俩碰到了一起。
“觉不觉得我们两个就像个笑话?”两人碰上时,程少博突然自嘲道。
话一出口,却连自己都愣住了,仿佛刚才主动和程叙说话的不是他自己。
程叙看了程少博一眼,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他俩从没和颜悦色地相处过,在这个瞬间,却莫名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不想呆就走吧,反正人这么多。”程叙淡淡地说。
“我是要走,不用你提醒。”程少博瞬间变回了曾经的自己,扭头向门口走去。
反正他出席过了,刚才的一切也都忍了,算是给罗怡交差了。
程叙又看了一眼奶奶,默默在心里说了句“生日快乐、健康长寿”,等程少博走后,也悄悄溜向宴会厅的大门。
另一边,在五点半,久安也准时到达了海港大酒店。
酒店二层,左侧宴会厅写着“王华老人寿宴”,右侧写着“谢源道老人寿宴”,久安提着礼物,推开了右侧宴会厅的大门。
宴会厅虽小,但布置得很,亲戚们都已经落座了。
久安吸了口气,走上前去:“爷爷生日快乐,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完,送上了寿礼,是妈妈代为准备的一双老人鞋。
爷爷看着久安,笑眯眯的,下巴有些微微颤抖,却不说话,也不接礼物。
久安略微有些尴尬。
“老头子,这是久安啊,你的孙女儿,培鑫的女儿,你前段时间不是还念叨着吗?今天来看你啦。”一旁的奶奶看着身体健朗得多,凑在老头儿耳旁大声说道。
“久安,来来来,坐吧。”奶奶拉过久安,“爷爷老啦,身体不行啦,这半年来记忆力也严重退化,记不清什么人了。趁着过寿,大家再团聚下,谢谢你能来啊。”
“奶奶,我应该的。”久安答道,但说实话,她和爷爷奶奶的感情不深,也怀疑爷爷会不会真的念叨她。
“来来来,人到齐了,我们先合个照吧。”久安的大姑母张罗起来。
参加老爷子寿宴的,都是直系亲属,坐了两桌。这么多人,久安却被奶奶拉着坐在了中间,未免有点忐忑。
“听说你是高材生?”一个眼睛大大的小姑娘问久安,她是大姑母的女儿,也就是久安的表妹了,“一直听说有个表姐学习很好,却也没见过你。”
谢培鑫走得早,就算后来久安和爷爷奶奶恢复了走动,也总是到年节将过才上门拜访,有意避开了大部队,所以久安和这里的大部分亲戚都不熟悉。
“还行,运气好罢了。”久安轻声说。
“你还挺谦虚。”表妹笑道。
“久安,有空给你妹妹补补课,这孩子就是贪玩,不爱学习。”姑母说。
久安笑笑,其实她和姑母见面的次数也不过五次,但大人总有能耐把场面搞得很亲热。
“久安啊,奶奶老念叨你,有空多来走走。你爸是奶奶最疼爱的儿子,这么多年了,奶奶也想他。”二姑母话了。
“姐,你就别一厢情愿了,那也得人家妈妈愿意啊。”坐在一旁的小叔抿了一口酒,又懒洋洋地把杯子放下。
这些年李媛媛一直单身未再嫁,却也跟奶奶这边没什么来往,这其中的缘由久安是知道的。
看着小叔这副赖皮的样子,久安把他想象成一只吸血虫,自己啥事儿不干,专门吸亲人的血,却理所当然、恬不知耻。
“怎么说话的。”奶奶瞪了小叔一眼,“有点做长辈的样子。”
小叔无所谓似的冲久安一笑。
“今天真好,人都齐了,好久没这么团圆过了。”大姑母给爷爷奶奶的碗里夹了一口菜,“妈,你放心,老和尚说的我们都照做了,爸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老和尚?”久安有些疑惑。
“这半年你爷爷身体一直不好,咱这边不是有个悟元寺很灵么,我们去拜了拜。”大姑母说。
“住持和尚说了,老人八十大寿的时候,务必所有家人团圆一起,为老人祝寿,再在灵册上亲写上名字送到寺庙供奉,以表示家人对爷爷的爱戴和不舍,爷爷就会挺过这段时间。”二姑母补充道。
“久安啊,我们刚都写完了,你赶紧也在上面签个名。”三姑母从包里拿出了所谓的“灵册”。
久安接过灵册,翻开一页,上面果然已经签满了大家的名字。
“我们问过主持,大儿子去世了怎么办,主持说他的子女代写也行。你就写上你和你爸爸两个人的名字吧。”三姑母示意。
怪不得。
久安心想,怪不得他们这么在意自己会不会来。
久安接过,缓缓写下——谢培鑫、谢久安,而后将“灵册”交还给三姑母。
三姑母松了口气,赶紧把“灵册”塞进包里:“这下好了,我明天就送到寺里。”
席间又恢复了笑谈,久安随意夹了几口菜,却胃口缺缺。
签完字后的久安对他们来说,好像不再那么重要,他们聊的什么,久安也没什么插话的欲望。
爷爷、奶奶、大姑母、二姑母、三姑母、小叔、表妹、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