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圈都出来了。”何海说:“小伙子昨晚通宵看球赛了吧?我两点就睡了,实在熬不住,今天看转播吧。”
萧雪揉了揉红的眼角,含糊应了声。他锁好自行车,和他们一起进食堂吃饭。他一夜没睡好,早上差点睡过,此时相当疲惫,没精打采地喝一碗粥。
反观坐在他对面的崇苏,面前都摆满了,一海碗面转眼就下肚,胃口简直好得惊人。
萧雪没胃口,一碗粥下肚就不想再吃东西了。何海正啃包子,见状疑惑:“就吃这么点?”
“嗯,我先走了。”萧雪与两人道别,端起盘子起身离开。
崇苏一口喝完豆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上班的时候,萧雪感觉轻松了许多。办公室里总有人在走动说话,还是给萧雪带来了不少安全感。上午他短暂地沉浸在工作中,暂时忘记昨晚的惊魂一夜。
到了中午,萧雪不打算回宿舍了。他下楼去食堂吃午餐,吃饭的时候又想起昨晚的黑影,头皮都麻揪起来。他心想干脆搬出去租房子住算了,要是之后再来这么一回,节省下来的房费还不够他支付精神药费的。
萧雪随便吃了几口饭,准备中午就在办公室拿手机看看房源,找个人多热闹的小区,再跟何大哥和主任道个歉。
萧雪边想边上楼,却在走廊上遇到了正在下楼的崇苏。
他没想到会在办公的地方碰到崇苏,疑惑问:“你怎么上来了?”
崇苏答:“给舅舅送东西。”
两人迎面走近,崇苏忽而抬起手,萧雪一愣,头顶的一处被轻轻一碰。
崇苏的手指温热,靠近时身上有股自然清爽的气息,像炎炎夏日里一阵冰凉的水息。他站在比萧雪高一阶的台阶上,指尖在他的头顶轻轻一抚。
“百会穴。”崇苏说:“按揉三分钟,可解疲劳。”
萧雪傻乎乎“啊?”一声,崇苏却已经走了。他不解抬手摸自己头顶,找到崇苏刚才点的位置。
他忽然感到身心轻松了不少,心中的阴影也仿佛被一只手轻轻挥去,从头顶到脚都通明舒畅起来。
好有效……可不是说要按揉几分钟吗?萧雪疑惑心想:刚才崇苏也没按啊。
等到一天结束下班,萧雪已彻底将昨晚的见鬼事件抛到脑后。他依旧骑着自行车去买菜,自在地拎着菜回到宿舍,还是煮锅下面,昨天动漫看到一半,今天继续看。
全然忘记了自己被吓到要找新房源搬家的事情。
晚上十一点,萧雪准时上床睡觉。关灯后,房中一片昏暗,窗外的路灯也暗淡,模糊的影子落在墙上,像一只在打招呼的人手。影子拖长,延伸,爬上居民楼的墙,融进浓密的树影中。
起风了。老旧的窗棱被吹得震响,当、当地撞在墙壁上,像一阵阵僵硬的催促。床上的萧雪却睡得正香,丝毫没有被吵醒的迹象。
窗棱越像越急,仿佛有什么马上就要破窗而入,进入这个房间。
下一刻,声响静止了。紧接着突然一股没由来的狂风冲开了纱窗!风掀飞书桌上的书本和笔,东西哗啦啦散了一地。
黑暗中,崇苏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他身量颀长,昏暗隐去了他的神情,他垂在身侧的手白皙干净,手腕上的玉珠手串微光轮转,如水流不息。
“梅红婆婆,请回。”
被一语叫中了姓名,窗外的影子仿佛被束缚住了般一动不动。一阵栀子花的浓郁香味忽而强烈漫开,崇苏不为所动,黑色的双眸静静看着那道影子。
那影子终于动了,露出那个叫做梅红的老人生前的一张脸。她还穿着临走前的花色褂子,胸口处绣一个“红”字。
她的脸紫得骇人,皮皱得要像树皮一样剥落。那双浑浊没有眼珠的眼睛缓缓转动方向,蠕动眼皮,“看”着床上熟睡的萧雪。
梅红张开薄薄的唇皮,出了诡异的声音。
“他和……我……一样……我……带他……一起……走……”
崇苏冷冷道:“他和你不一样。我再说一次,请回。”
那一瞬间天边忽而远远响起沉闷雷鸣。城中河道平白卷起漩涡,空气中的水仿佛有意识地凝结起来,形成强悍的威压从四面八方涌下。那鬼影在变故突生的眨眼间仿佛被一种强大的力量冲散了形,出凄厉可怕的尖啸。
紧接着鬼影消失在了窗边,了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