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文额上滴下冷汗,他原想着能将梁本务抄家革职,判个流刑,也就是满顶了,毕竟他是开国功臣,又是两朝的宰辅。
然而,听皇上话里这意思,显是已动了杀心。
朝中,怕是要有一场风暴了。
宋思文喉头干咽,忙忙叩,“皇上教训的是,是微臣失职,微臣这就再去详查。”
6昊之瞧着他,心中斟酌了一番,缓缓开口,“朕告诉你一个地方,京北郊十里堡,你往这地方查访,想必能有斩获。”
宋思文连连顿,“多谢皇上指点,臣回去就派人……不,臣亲自带人微服查访。”
口中说着,他心头对这位青年帝王升起了一抹浓烈的敬畏。
皇上好似什么都知道,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杀伐决断,果敢刚毅,城府深沉,手腕柔韧,这位少年天子登基五载之后正在逐渐展露出他治国理政、把控朝纲的才干。
6昊之瞧着他,浓密的剑眉微不可查的轻轻一挑。
这事儿其实不能怪宋思文失察,梁本务做的实在机密,哪怕上辈子自己也未能捉住他的把柄。
此生,也还是嫣儿得了他内院的情报,才算有了突破。
梁本务非死不可,上一世就因没能治他的死罪,倒留下了无穷祸根,梁氏的残余党羽在朝中又盘桓数年,费了他无数精力,才逐渐清剿干净。
还有她那个女儿梁成碧,最后也只好让她顶着皇贵妃的头衔急病暴薨了。
这辈子,务必要干净利落。
想起嫣儿,便想起她还在体顺堂等他回去,6昊之那冷如霜雪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温情的笑意。
这神情,倒看的底下几位朝臣心里慌。
合谋怎么杀宰辅……值得皇上这样高兴吗?
6昊之按着心头的念想,重又开口,“朕还有一事,除夕之后,明年三月,朕预备加开恩科。”
这话,听得诸人心头一震。
如今朝廷用人,虽有科举选拔,但三年一度,且选中者不过寥寥,官员大半依旧是从各世家子弟之中推选而来。
然如此一来,这些旧派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结成党羽,成了皇帝推行新政的巨大阻力。
皇上,这是打算自民间广罗人才,清洗朝廷了。
宋思文按着心头震动,进言道,“皇上不拘一格选拔人才,自是大周之福,然则恩科必有由头,如今宫中似无大喜之事。”
所谓恩科,乃是朝廷开恩特设的科考,不是指着太后、皇帝的寿诞,便是宫中有皇子降生。但如今千秋节、万寿节离的都远,宫里也没有听闻哪位娘娘即将临盆,这恩科从何开起?
6昊之淡淡一笑,“此事不难,不出明年一月,宫中必有大喜。”
此事议定,6昊之又道,“如今疫病已除,西征大军当还朝。朕欲亲率文武百官,出城相迎征伐将士。”
几位臣子到了这会儿已经有些木了,任凭皇帝再说出什么来,都再无惊讶之感,只连连附和,都道将士前线拼杀甚是辛苦,理当如此。
说完了政务,6昊之瞧着几人面上的胡子,料想着他们也都当是为父之龄,忽问道,“诸位卿家,家中可有公子,今年几岁?”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皇帝为何忽问此事。
然而,既然上有问,下不能不答,只得一一回话,
“回皇上,臣小犬今年四岁。”
“微臣犬子今年两岁。”
“微臣不才,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并无儿子。”
……
6昊之听着,莞尔一笑,颔道,“诸位臣工,皆是朕的股肱之臣,朝政忙碌之余,平日也不要忘了好生教导子女,待将来大了,都是朝廷的可用之才。”说着,他将手一抬,“别无旁事,都散了吧。”
众人摸不着头脑,往常入宫议政,到了这个时辰,皇上必定要赐饭,君臣一道用过,才会告退出宫。
今儿蹊跷,皇上好像迫不及待的撵走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