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洪水肆虐后的第五天。
昌平镇上人影杂沓,影影绰绰,尽是愁眉不展的百姓,像在逃难……
逃难?
他们还能逃去哪儿?
这些人原来并不是在逃难,而是在轮候……
人群整齐地排列,严如一条巨龙,蜿蜒也有数里,为何竟有这样多的人在轮候?他们在等些什么?
只见队伍的最前端,一个年近七旬的老者正端着一个崩口瓷碗,颤颤巍巍地站在一个冒着热气的巨大木桶前。
一名中年汉子机械般的用一个铜勺从木桶中舀出了满满一勺子的白粥倒入老者的碗中。
老者原本空洞无神的双目瞬间焕出光彩,道谢后连忙端着碗闪入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仿佛碗里盛着的是一碗黄金。
不过,在不起眼的角落,一旦挤满了人也会变得相当扎眼。
一名中年男子火急火燎地将一大碗粥喝下,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他娘的,以前也没觉得这破粥是啥稀罕玩意儿,现在别个就是拿黄金来换老子也不干。”
那名老者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碗粥来到角落,刚想喝上一口,手里的碗却倏地给人一腿踢飞。
碎了一地的不只是瓷碗,还有老人的心。
“啊!”
老人失声惊叫,他甚至没心思去看踢翻瓷碗的人是谁,匍匐着就去吸食地上混着沙土的白粥。
但来人却不打算放过这个可怜的老人,一只脚狠狠地踩在老人的背上,并不断扭动加重力道,任凭老人呼嚎惨叫。
巷子里的其余人朝老人那里望去,只见巷子里来了一个高瘦、作商贾打扮的人,他身后正站着两个剽悍随从。
尽管很多人都很同情老人,但更多的是对那三个人的畏惧。
“你们这群混蛋,欺负老人算什么本事,快给我住手!”一众难民中呼地站出来一个少年。
“臭小子你不要命啦,快回来!”少年的父亲从后面拽着他,示意他不要惹事生非。
高瘦男子冷冷一笑,将脚下的老人像条狗一样踢开,并给了身后的随从一个眼神。
那两个剽悍随从追随高瘦男子已久,一个眼神便能明白主子的意思,当即步出一人去抓那个对主子出言不逊的少年。
少年已多日食不果腹,饿得面黄肌瘦,那名随从像拿捏一只小鸡仔一般将他拎起。
“哇!”
那随从力道奇大,痛得少年高叫起来,少年的父亲也即时惊呼:“小毅!”
他急忙跪在那个高瘦的男人跟前,“咚咚咚”的叩了数个响头,乞求道:“柳老爷,求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儿子吧!”
这个高瘦汉子原来唤作“柳坚”,本居于昌平镇,他原是一名土豪的师爷,在这一带无人不识,后来不知为何时来运转,顿摇身一变为暴户。
“爹,你别要求他,他这种坏人不会有好下场的!”小毅被柳坚的随从牢牢钳制住,他不过十岁出头,却比一些大人要勇敢许多。
柳坚一把捏住小毅的脸,一副不可一世的暴户咀脸,犹在气定神闲的笑道:“小朋友,你说我不会有好下场,那什么样的人会有好下场呢?像你们这样连一日三餐都解决不了的穷鬼吗?”
柳坚说完哈哈大笑,两名随从亦在陪笑。
“向归云的下场一定比你这种人好!”小毅怒视着柳坚大喊道。
“向归云?”柳坚的脸色变了变,又讥笑道:“哼,他向归云算是什么狗东西?他帮那个霸苍穹东征西讨杀人无数,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小毅已痛得大汗淋漓,但听他如此侮辱自己崇拜的人物,仍倔强地、天真地驳道:“呸!向归云是我们的大恩人,并不是……什么狗东西!”
柳坚狞笑着:“嘿嘿,真是无知而又痴呆的孩子,你道这个向归云为何捐助你们?他知道自己坏事做尽所以希望借此积点福,沽名钓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