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只小手捉着他的衣角,正是向归云的手!
林震宇微微一怔,道:“难道你不想我教训他们?”
向归云虽没加回答,小手却仍是捉着他的衣角。
“为什么?”林震宇问。
其实他再问也是无用,他早了解这孩子的脾性,根本不会回答任何问题。
向归云果然如他所料,已转身步回自己房去。
林震宇望着这孩子孤独的背影,目光渐转柔和,喟然而叹道:“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
虽然向归云没有说出被谁所打,但林震宇既然得悉此事,当然不会就此罢休。
当晚,他命这三兄弟一起往其寝居中见他。
三人来到父亲的寝居时,萧晴雨正待候于其侧,林震宇一见三人,便对萧晴雨道:“浓,你且先行暂避,我有点事情和他们三人谈谈。”
“震宇……”萧晴雨感到满不是味儿,实不明白有什么事情自己不可以知道的。
不过也不坚持,她还是很听话地出去了。临行前瞟了向归云一眼,心想这孩子仍然如昔,没有什么表情。
其实,林震宇此次是想教训自己两个儿子,由于此事牵涉萧晴雨骨肉,如她在场的话,恐有诸多不便,所以才要她先避一会。
林震宇待得萧晴雨出去后,即时关上房门,喝道:“义山!义海!跪下!”
义山和义海本已作贼心虚,此刻骤听父亲如此疾言历色,脚下软,双双跪下。
义海在义山耳边悄悄道:“糟了!大哥,爹爹是否知道一切?怎办好啊?”
义山毕竟年纪稍长,胆量也较壮,不忿道:“定是那gou(第三声)娘养的向爹告密,嘿!恬不知耻!有胆便再打一场!”
说罢狠毒的瞪着向归云,向归云却是神色自若,也懒得理会他们。
二人虽是耳语,但林震宇早已在全神窥听,一听之下,不由得勃然大怒,叱道:“放肆!什么gou(第三声)娘养的?你们岂可如此辱骂自己弟弟?就连你娘亲也一起骂了!”
义山仍然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孩,心直口快的道:“不是吗?他是油瓶!”
林震宇痛心儿如此冥顽不灵,怒不可遏,喝道:“畜生!”
暴喝声中,粗壮的手掌已拍在义山的脸颊上,重重掴了他一记耳光。
义山只给其掴至头昏脑胀,骄横骤失,放声大哭!
义海何曾见过父亲如此声色俱厉,亦吓得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林震宇道:“我此番就是要告诉你们,义云他早已没了父亲,可怜得很,你俩好应该视他犹如亲弟,三兄弟一团和睦,不应如此欺负他!”
义山一哭难收,林震宇微带歉意,自觉出手确是重了一些,但有番话,却又不能不继续说,遂正色道:“倘若你俩再行欺侮义云的话,为父就绝对不会客气,一定会重重处罚你们。明白没有?”
义海早已怕得俯道连声称是,义山则心有不甘,仍然哭个不停。
就在此时,一直久未作声的向归云蓦地张口,一字一字地道:“我,不需要别人同情!”
他的声音较一般孩子低沉,语调更毫无半分稚气。
简简单单一句话,令林震宇三父子震愕当场!
林震宇这才恍然大悟,这个孩子怎样也不肯吐露半点真情,并非故意袒护义山二人,而是他根本就倔强得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这句话,不但蕴含无限孤高倔强,且还流露着说话者对世情的偏激,绝不该出自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口中。
这句话,也是林震宇一生之中,次听见向归云说的——第一句话。
此事以后,义山和义海对向归云更是怀恨于心,若非林震宇曾严令他俩再犯这个幼弟,他们定会将他痛殴至死去活来。
话虽如此,二人还是尽量找机会难为他,有些时候,当向归云经过他们的身旁时,二人总会出其不意地伸脚将绊倒,让他跌个头崩额裂,甚至于有次更乘四下无人,把向归云推下园内池塘之中,弄得他衣履尽湿,狼狈已极。
林震宇每次瞧见向归云如此情形,总会找两个儿子查问,只是他们一一措词否认,无证无凭,他也责备无从。
而向归云自己纵然吃亏,却从来只字不提,也没有向林震宇和萧晴雨诉苦。
他看来也不习惯活在林家,他总是时常坐在林家大门之外,遥望天际白云,呆呆出神。
在那白云深处,像是有一个他一直在等候着的人……
一个无论遇上任何变故,仍会了解他的知已。
可是,又有谁会愿意成为他的知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