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檀矜持应了。
可待兰妃走后,明檀就忙指挥着婢女将荔枝全都摆了出来。
不是在凉房看戏,她也不必自个儿剥,边吃着婢女剥好的冰荔枝,边让人染着丹蔻,素心还在一旁给她念书,习习夜风吹来,怎是“惬意”二字了得。
只不过若知这份惬意的代价是半夜小腹绞痛、动静折腾得整个永春园都误以为春星阁出了人命、圣上差点都摆驾前来,明檀必会好好听兰妃之言。
“王妃如何?”
封太医斟酌道:“王妃食多了冰荔枝,又,又”
“又什么?”
“又月信方至,所以小腹绞痛。”
封太医被婢女前来寻他时那番焦急模样惊出了半身汗,此刻背上的汗被风吹干,还凉飕飕的:“微臣已为王妃开了缓解之方,只这绞痛本就因人而异,许是还要痛上些时辰才能有所缓解。”
江绪:“”
他今夜在营中,原是要与青州回来的将领秉烛议事,听人来禀王妃小腹绞痛,面无人色,疑是被人投毒,只好撂下一众将领,匆匆赶回。
可竟是吃多了荔枝。
他默了默,忽而撩帘入屋。
屋内,明檀缩在榻上,已经没什么力气再痛呼了。小腹还是一阵阵绞痛,每每袭来,额间便会滚落豆大汗珠,她蜷成小小一团,疼得意识都有些模糊。
今日所议之事甚为要紧,被这等荒诞小事扰断,江绪心中本是有些厌烦的,可见到她这般头凌乱,面若纸色,难受又可怜的样子,那点儿厌烦即刻便被其他情绪取代。
他落坐榻边,轻轻帮她捋开贴在面上的丝,粗糙指腹在她柔嫩的小脸上停留了会儿,正欲倾身,又对上她朦胧睁开的双眼。
“夫君。”她的声音极小,还带着哭腔,“阿檀怎么了,阿檀是要死了吗?”
“无事,别怕。”
他想了想,将人捞了起来,抱在怀中,温热的掌心贴住她的小腹。
“阿檀到底怎么了,方才流了好多血,该不会是吃错什么东西小产了吧?”
她平日月信从未如此疼过,今日又频频提及有孕一事,下意识便作此想。
江绪完全不知她为何会联想至此,一时无言,竟不知该不该答。
见他不出声,明檀以为是默认的意思,眼泪唰唰唰地便流了下来:“阿檀对不起我们还未出世的孩子,都是阿檀的错,到底是为何,是不是佳贵人”
“不是,并未小产,只是吃多了冰荔枝,来了月信而已。”江绪不得不解释。
“”
明檀立马收了哭声,泪眼汪汪地望着江绪,还不自觉打了个泪嗝。
他既这般说,想来是自有分寸,且,虽不知为何,但明檀也略略感知出成康帝对江绪,似乎已经出了寻常君臣与皇室堂兄弟之间该有的信任。
想到这,明檀乖巧点头,没再继续追问。只不过她又犹豫着,扭扭捏捏说起另一话题:“其实,其实佳淑仪佳贵人说的也是事实。夫君,我们成婚也三月有余了,我的肚子好像没有半分动静呢。”
“才三月,你想有什么动静?”
“那很多人家都是新婚月余就有喜了”
“那很多人家还终生无嗣。”
“”
“哪家呀?”
明檀真情实感地好奇。
江绪顿了顿:“本王都不急,你急什么,且女子早孕,本就于身体无益。”
“喔。”
江绪这么说,明檀倒是安心了不少。既然夫君不急,那她也是不急的,且她的确也没做好成为母亲的打算。
傍晚园中清幽。
江绪出园,去了军营办事,明檀正在亭中无聊抚琴,不想兰妃竟主动前来找她。
明檀稍感意外:“兰妃娘娘。”
“王妃。”兰妃行了个平礼。
兰妃是清淡婉约型的美人,气质与沈画有些相似,只不过相较之下,兰妃更为沉静,瞧着有些清清冷冷的,明檀见过她好几次,但也没听她说过几句话。
未待明檀出声,兰妃便主动解释道:“今日多谢王妃不与妾身计较,点那一出人月圆,妾身的确并无他意。”
“我知道,兰妃娘娘不必挂心。”
淑妃让她在梧桐雨和人月圆中作选,她是绝不可能选梧桐雨的。
悲是一宗,最要紧的是梧桐雨讲的可是帝王与宠妃的爱情,皇后还好端端在那坐着呢,歌颂帝王与宠妃的真爱算怎么回事?
“只不过后宫纷杂,兰妃娘娘以后还需多加留心。”她提醒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