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雪靖不温不火地抬了抬眼皮,没什么兴致,“舅公您就不要为我的婚事操心了,我已心有所属,也早和心仪之人约定白。”
荣格大喜,“当真,是那家姑娘,聘礼一事就交给舅公绝不会让你跌了面子。”
兰雪靖面上多了些笑意,“大盛的摄政王苏衍。”
荣格愣了那么一会儿,慢慢收敛起笑容,又到笑容凝固,良久之后试探性地开口道,“子虞你在跟舅公开玩笑?”
兰雪靖正色道,“舅公我从不开玩笑。”
荣格脸上的表情更为凝固了,“苏衍,摄政王,他是个男的……”
“嗯,男的。”
荣格眼角的皱纹深了许多,“舅公年纪大了,你们年轻人这些我实在弄不明白,可,可你们日后不能……”
“不能有子嗣,我知道,我也不打算要子嗣。”想到朝辉公主的身世,这肮脏的血脉还是绝了好。
荣格如坐针毡,“苏衍,苏衍,苏青山的儿子?”
“是,安西王苏青山的儿子,也是大盛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统领得了千军万马,也制衡得了朝堂,我这辈子非他不可。”兰雪靖的话语听着有几分任性,眼中掩不住的骄傲。
荣格确信他是认真的,兰雪靖这性子他是知道的,一般人是拿捏不住的,也只有雍凉的虎才能擒得住北国最凶猛的雪鹰,他不能理解,可也不便说什么,兰雪靖开心就是了,“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兰雪靖摆弄着袖口,“决定了,今生非他不可,他也非我不可。”
兰雪靖只有提起苏衍的时候才正常一点儿,这阴冷的性子既不像明德太子又不像朝辉公主,这些年惨绝人寰的经历能正常也是见鬼了,荣格无奈,却希望兰雪靖不再受伤害,既然他愿意就随他好了,可惜明德一脉就此没落了,不过对兰越来说无疑是一记定心丸,“唉,你这孩子,舅公就不说什么了,只要你考虑清楚。”
兰雪靖,“考虑得很清楚,我非苏衍不可。”
荣格年轻时和苏青山交过几次手,可以说这辈子唯一几次败仗都是苏青山给得,虎父无犬子,苏衍必然差不了,“那,那他家里人……”
“兮荷郡主很喜欢我。”
荣格被噎住了,合着早见过家里人了,荣格一下感觉亏了,板起张脸,“有机会我得见见那小子,但凡差他老子一星半点儿,我这道儿门槛别想那么容易跨过去。”
兰雪靖一下笑了起来,“舅公怎么比自己嫁女儿还认真?”
“你小子存心气我是不是!”若不是看兰雪靖身子弱,荣格真想打他一顿,找个男的就算了还是宿敌的儿子,荣格心里一下有了疙瘩,绝不能让苏衍顺顺利利就把兰雪靖拐走了。
兰雪靖不免为苏衍犯愁了,荣格这一关怕是不好过,越想心里越是拧巴得难受,不自觉地咬着曲起的手指,他好想苏衍,想得快疯了,兴许他本就是个疯子,随时可能疯。
荣格叮嘱着,“盐运司的事我让人盯紧,你先不要急着动手,放长线钓大鱼。”
兰雪靖拢紧披风,狐皮披风已够厚实,可兰雪靖就是觉得冷,远不如苏衍的胸膛温暖,“柏阳春的侍从近日往百春跑得勤。”
荣格不屑地冷哼一声,“柏阳春招揽了不少三教九流之徒,上次你把柏阳春派去大盛刺客的头颅送回来后,他又招揽一批亡命之徒,现如今去哪里都有高手护送,就怕有人取他的性命,你回来后戒备更森严了。”
“他以为我会暗杀他不成,死未免太便宜,柏阳春倒是惜命。”兰雪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听得荣格心里毛,兰雪靖阴晴不定的时候最吓人,根本不像个活人。
“盐运司督监张松是个好色之徒,常去百春寻欢作乐,子君郡主性子又软,这才让张松有恃无恐。兰谦还指望着张松为自己做事呢,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委屈了自家闺女。”
兰雪靖缩在狐皮披风里,恨不得整个人都缩进去,“所以柏阳春手底下那些人往百春跑得勤是为了抓张松的把柄,我可以帮他一把,西阳王是个暴脾气,接下来有得热闹看了。”
“也行,子虞你还是那么怕冷,御医也看过了就没有旁得法子?”兰雪靖的身体过于虚弱,荣格也常常忧心不已。
“有法子,让苏衍陪我必然药到病除。”兰雪靖毒怨极了,没有苏衍在身边他真会疯。
荣格看出来了,兰雪靖在使性子,从前他不会这样的,这毛病必然是给苏衍惯出来的,“他是大盛的摄政王,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把人绑回来,我再去寻几个民间大夫给你看看,这几日大雪你不要出门了,我先回去了。”
“胡杨代我送送舅公。”兰雪靖快缩成一个球了,好冷啊,全身关节跟着打颤,他不该不听话的,再这么少喝药,这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兆影去煎药。”
“是。”兆影也不知今日刮得什么风,兰雪靖竟然主动要求煎药了。
五日后,大雪总算是停了,虽是放晴了可异常得冷,滴水成冰。兰雪靖裹着大氅往百春去,听闻百春来了个花魁娘子,多少人急着一睹芳容呢。兰雪靖坐在二楼珠帘拉下谁也看不见里面的人是他,生着火炉兰雪靖还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那花魁娘子还得半个时辰才出来,叫几个姑娘过来唱曲儿解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