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音面不改色地笑笑,布满皱纹地脸上沉静如常,“老臣与百里轩虽是同僚,但私下并无交际,更别说贪墨税银这等大罪,荣清王我看是那百里轩狗急跳墙胡乱攀咬,再者扬州税银案的元凶恶早已伏诛,如今旧案重查,死无对证,随便逮着谁咬上一口都得掉一块肉。老臣的家抄了,可有搜到税银?五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可没那么好藏。”
晁音四朝为官,大风大浪见多了,一般人还真奈何不了他,“这是百里轩的私人账目,里面清清楚楚记述了他利用户部尚书的便利贪墨银子,这可不是少数,这些银子都流到了晁音你那里去了。”
晁音笑了,“账目是真是假可否核对过了?百里轩说银子流到了老臣手上,可有凭证,这账目是他写的,想怎么写还不是他的事,有往来信笺还是收银凭证?单凭一本百里轩自己的账目就把贪墨税银,掏空国库的罪名扣到老臣头上是不是太牵强了?”
苏衍低头浅笑,不错,沈夜檀是撬开了百里轩的嘴,他也交代了这些年贪墨的银子都给了晁音,可终究是一面之词,没有证据,账目是百里轩写得,这些定不了晁音的罪,苏衍现在明白了,百里轩所谓的交代不过是顺着皇帝的意思攀咬晁音,但是细审下来根本没有站稳脚的证据,最后还能给三司扣个屈打成招的帽子。果真是块烫手的山芋,苏衍现在审下去,定不了晁音的罪名,还可能得罪密卫署,当真好差事啊。
在坐会审的人面上都不好看,沈夜檀也自觉落入了陷阱,百里轩看似招了实则什么也没招,根本定不了晁音的罪,从始至终只有百里轩的证词没有证据和人证。
公堂之上前所未有的安静,这下如坐针毡的倒是苏衍了,只有这本账目和百里轩的供词,审不了晁音,也不能干坐着,苏衍翻开百里轩的账本,“嘉良十六年百里轩出任户部尚书,同年六月底上调苏杭二州的税银率,多收上来三百万两白银,河西督造水利,国库支出一百万两白银,实际督造水利只需二十万两。诸如此类账目于年底多达十一,综合多收上来的税银,总共六百万两,除夕前赠与晁相。”
晁音,“百里轩贪了银子不假,可银子没到老臣手上。”
苏衍继续读着账目,“这是贪了的账目,不过我这儿还有一本支出账目。”
晁音笑笑,所谓的支出账目是兰雪靖从莫白桑书房软枕下翻出来的,“赠与刑部右侍郎朱子校一百万两拜年,两百万两用于购置软锦,绸缎和玉器瓷瓶,赠予秦侯一百匹蜀锦,大理寺少卿刘端一百匹西子锦。五百匹南锦赠予工部尚书晁游,和田玉玉器十五件,青瓷瓶六对,余下两百万白银折成银票赠予豫州长史晁棋。”
晁音面色阴沉起来,褶子也深了许多,“荣清王这又是从哪里来得虚假账目?”
“虚假?”苏衍漫不经心地笑笑,“这是原户部左侍郎曹荆的账目,曹荆于一年前在家中暴毙身亡,而这本账目落在了莫白桑手上。”
莫白桑三个字入耳,于晁音无异于惊天巨雷。
第112章皇帝疯魔,四朝老臣2
晁音身上查不出什么来,可他的亲戚和儿子可不见得,苏衍继续翻账本,“晁相可否说上一说,这些是真是假?”
晁音面色铁青,墨黑的眸子阴沉老辣,“原户部左侍郎曹荆已死,荣清王手上这本账目有待确认真伪。”
苏衍料到他会这么说,“是,原户部左侍郎曹荆已死,可这账本如假包换。大理寺,辅国司,密卫署都在,可让人验迹,而且……”苏衍拿出多张收据,“这些收据也是如假包换,拿下去一一对过,看这账本上的那账是作假的。”
晁音目光寒冷,随即沉痛地合上眼皮,大势已去,这一天终将回来。这些事与他无光,可这些年他身边的人利用他的荫蔽贪了多少钱,收了多少金银,他心里有数。
苏衍勾了勾唇角,“沈领司,这些收据和曹荆的账本都交由你保管,依照账本和收据一一核对过真伪,凡事受贿者一律拿下,今日就到这儿,散了吧。”
苏衍走后,寇啸朝沈夜檀递了个眼色,沈夜檀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好好说话,别眉来眼去的。”
“眉来眼去?谁跟你眉来眼去,沈夜檀你能好好跟我说吗?”
“哦。”沈夜檀不温不火地应了声。
寇啸又憋出一肚子火,“少阴阳怪气,荣清王让你去查证曹荆账本和收据真伪,一旦确定真假就拿人,这事不妥吧。”
沈夜檀,“这有何不妥,荣清王监国,代行陛下之权,况且人证物证具全,拿人也有凭有据。”
寇啸,“现在朝中对他监国一事反对之声不断,曹荆账本上的人多少是陇西嫡系,更是晁音的亲属,苏衍这么一整,只会做实打击报复的罪名。”
沈夜檀拉寇啸到隐蔽一些的地方,“如今朝中反对的声音不都是陇西一派,关系到他们的利益这些人自然是反对,眼下正是铲除晁氏一族把持朝政的好机会,你在这儿磨磨唧唧什么呢?”
寇啸,“这不是我磨磨唧唧,如今朝中的官员和晁音有牵扯的不计其数,这一查你知道会有多少人受牵连,这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假使这次能扳倒陇西,那么雍凉不会成为第二个陇西?即便雍凉不会成为第二个陇西,那赵元初呢,赵氏一族可是大端皇室之后,从前先帝在位的时候防着赵氏,万一他们这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