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先出了一声感叹。
紧跟着,安静如鸡的人们又开始有了议论。只是这次又换了对象。
“你们刚才听见那姑娘说的话吧,真叫个硬气,这是哪家的孩子这么厉害,知道不知道?”
“听说是白浪里村的,我大舅家就在那住,等我改天去问问,一准能知道。”
“不用你打听,我就知道。那女的不太清楚,后头说话的小姑娘她姓赵,都喊她三姑娘,可是个厉害的呢。”
“你这哪来的消息,不清楚当妈的,反倒知道人家姑娘,不是看说的起劲儿了,瞎吹牛x吧?”
“可去一边的吧,我可没有瞎说,不信等你问吧,她指定是赵三姑娘,大名叫啥可不清楚。”
“我好像也见着过她,还有个中年汉子,俩个人一起到过我们村收皮子。那男的就喊她三姑娘。”
“是吧,我没说错吧。我记得可是真真清楚,那天那场架打的可我们村子就没有不知道的。”
“什么打架,赶快讲讲。”
“嗨,你们听我细细说。那天,老戴家兄弟和镇街上出了名的赖子吴三,他们三个一起去我们村里收皮子,然后就遇上了这赵家三姑娘他们俩个——”
……
这些人讲的如何热火朝天,母女三人是半点听不到。出了小医院的门,斜出去三五十米远就是主街道。
最近一阵时间,延着道边路口摆摊子的小贩子是多了不少。卖什么的都有,衣食住行各方面都有涉及。其中就属吃的最为多样。
像是做这样的小生意,风险最低的就是吃食。就算是生意不好,还可以拿回家自己消化掉,左右是赔不着。
也正是因为如何,把主意打在这上头的也就多了起来。
延着东西方向,不到百米的一条街,光是吃食摊就不下二三十个。
临近中午饭点儿,各家摊主吆喝起来,招引路过的人。
镇上的几家工厂,小到几十号,大到上千人,午休时间有不少人都会出来溜达一圈儿。
这些工人就成了吃食街上的主力消费群,严格了这么些年,这样的热闹场面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一些年青人又喜欢新奇事物,几乎是每天都要来这里逛一逛,买份吃的回去,一路走一路吃。
食物的香气延着穿梭的人流,弥漫在了空气里。差不多每路过三个人就有一个手里拿着吃的,什么炉果子,江米条,麦牙糖,粘打糕,一样样的从眼前经过,带着自身的香。
母女三个站在路过,三双眼睛都是同样的动作,随着一个个吃食从右一直跟随到左。
“妈,我饿了。”赵文男到底是年纪小,最先抗不下去了。扯着李翠珍的衣服襟,盯着路过的人直咬手指头。
这要是搁了从前,就算是孩子馋哭出了声,这份吃的也不可能买。在她看来,正餐以外的都属于小吃。只有那些条件好的不得了的人家才会给小孩子买来零嘴。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苞米粥能喝上溜那都是好不错了,哪里还有闲钱买这又贵量又少的小吃。
可这是之前的李翠珍,现在的她可是握有上百块的余钱,日子也在越过越好,孩子想要吃份小食,也就是块八毛的她还是买得起。
“想吃什么跟妈说,妈给你买。”满足小女儿的要求的同时,也没忘了旁边站着的这个:“老三,你也想一个,妈给你们都买了吃。”
别说是小孩子,连她这个大人也都直咽口水。哪怕这阵子家里的伙食提高了不只一个档次,隔两天就能吃顿肉。长久被刮清的肠胃,还是对这些东西充满了渴求。
“我要吃打糕,要多多放糖。”小丫头吃过赵文多这个三姐请吃的花朵原味打糕,纯白色的粘饼,连点儿馅都没有。却成了记忆里最好吃的食物。
“好,呆会一定让他多放糖。”李翠珍扯了赵文多一把,躲过一辆急登过来的木板三轮车。
这时候的交通工具还很贫乏,哪怕是镇街中心,小轿车路过的概率也是相当的少。充斥最多的就是人力三轮,不带蓬遮挡,车架子上铺着木头板子的那种。
李翠珍道:“这三轮登的虎凿凿的,也不多瞅瞅两边有没有人,度这么快很容易就出事了。”
路面上还留有雪化了后冻结的薄冰,车轮子压不相应了就会打滑,这么大的人流量,其中老人孩子也是有不少,这两者都是反应慢,稍不留神就可能被撞着。
“街上摆摊就是这样不好,脏乱差,还存在着一定危险性。这要是都换个形式,延着正街这条路,起上一排楼,哪怕只有二层,也够规置这些小摊子了。”
李翠珍闲来的几句话,倒是给赵文多提供了新思路,望着一溜都是小摊子的马路,想到了些什么。
施行经济体制改革这是必然的趋势,很快这里就会成为整个镇子最核心的区域。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都需要建设起相应的配套
设施。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行业的迅兴起,建筑行业将迎来前所未有的炫烂辉煌的春天。一个念头在赵文多的脑海里初步形成。
就在她思索的短暂时间里,李翠珍已经按着要求给赵文男买了两块儿原味打糕,跟着递给赵文多一串糖梨膏。
刚才有个女工手里就拿着这个舔了一溜道儿,老三看的是目不转睛,连她都觉着有些馋,难得在外边儿买上一回吃的,就可着孩子心意来。
赵文多看着递过来的糖葫芦,红红山楂上裹着烤焦了的硬糖稀,鼻尖尽是果糖的香味儿,口腔不自觉的分泌了唾液。
瞧她这点出息,以往觉着酸胃倒牙的东西,竟然也能馋成这个熊样。刚才一定是她咽口水的声音给人听着了,不然不会这么巧买回来这个。
“拿着吃吧,别干看着。”李翠珍扬了扬下巴,示意赵文多往嘴里送。
冬天街头上买根糖葫芦,就着冻人的空气,咬上一口又酸又甜的山楂球,硬糖块嚼的嘎嘣想。一时间,就成了这条街上最靓的仔。
“三姐,好吃吗?”赵文男嘴里咬着打糕,仰着小脑袋盯着那一颗颗红色的果子。
“不好吃,一点儿都不好吃。”赵文多说的时候是一脸面无表情,却是一点都不耽误往嘴里再炫半颗,对着她吸着糖汁,吧嗒吧嗒嘴儿。
“呜,三姐你骗人——”小丫头馋的都要哭了,瞬间嘴里的打糕都不香了。
赵文多咧嘴冲她笑,齿缝上沾着果肉,大白牙染成了红色,看得人浑身冷嗖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