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记得。
只是不懂而已。
但虽然不懂,待到后来顾淮宇痊愈,顾淮遇还依靠自己的学习和探究,查清楚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年幼时他只是很迷茫,不明白为什么前面四个哥哥姐姐不需要去医院,五哥一直在医院,而他是定期去医院。
他也好奇,前面的哥哥姐姐需要经常趴在那个冰冷的台子上,被人刺破脊椎么?
他不懂,为什么爸爸妈妈一样不会抱那四位哥哥姐姐们,却只有他一个人,要定期经受一次疼痛。
他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
沈卿搭在顾淮遇脖子上的手,颤抖地下移,指尖轻轻抵上对方的脊柱。
因为削瘦,即使隔着衬衣西装,也可以很轻易地摸到那里的凹凸。
沈卿的指尖忽然更剧烈地抖了起来。
他没有被抽过脊髓。
但他听说做那玩意真的很痛。
而且……而且二十年前,医疗条件跟现在天差地别……他真的想象不到顾淮遇当时受到的痛苦……
“疼吗?”
半天说不出话,等到能说出的时候,也只说了这么一句。
平常明媚多情的杏核眼眼圈变得通红,沈卿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眼睛流了泪。
顾淮遇抬手轻轻擦拭着青年的泪痕,心疼地说道:“知道说起这个你一定会心疼,之前才没有告诉你。”
他答应他等他痊愈就告诉他一切。
但终究,他觉得这些都过去的事,其实也没有必要说给青年听。
因为当二十年后,他又一次被医院通知痊愈的那一天,他们就已经相爱。
雨过天晴,他拥有了属于他自己的阳光,过往的阴霾便彻底不复存在。
他想到了青年或许会为他哭。
他内心欢喜着,心脏因为青年也爱自己而发烫发热。
但他舍不得。
顾淮遇低声安慰着爱人。
沈卿却很执着地追问:“当时疼吗?”
顾淮遇就一顿,如实回答了:“还好,小时候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疼,只记得每次去医院回来都要虚弱很久。”
比起只有一小会儿的尖锐的疼痛,顾淮遇更不喜欢自己不能掌控自己身体的,虚弱的感觉。
望着青年罕见的注满悲伤的眼,顾淮遇心下一动,又说:“倒是后来我听人说什么,脊髓抽多了会得脊髓炎、会瘫痪。所以从七岁一直到十几岁,即使知道脊髓可以再生,不会让我瘫痪,我也总觉得自己有一天会需要坐轮椅。”
说这个的顾淮遇是考虑活跃下气氛。
然而很明显,从未担当过活跃气氛角色的他,失败了。
沈卿……更心疼了!
更近一步地抱住对方,不知道该怎么近一步贴近对方、给他温暖似的,沈卿什么都做不出来,只能抱着他默默地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