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仁嗯了声,眼底总算带了点笑意,“明煜近日可好?听说你最近将燕家军训练得井井有条,辛苦你了。”
赵明煜豪迈一笑:“叔父客气,明煜只想着能尽早将燕家军训练成四国最强的军队,以此来收复咱们大赵曾失去的土地和城池。”
赵怀仁面露欣赏,“有抱负,近来乞巧节将至,朕便将此次大会交给你来操办。”
赵亦寒闻言,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悄然蜷缩起来,隐隐泛白。
操办乞巧节惯来是东宫职务之内,赵怀仁却交给燕王,显然是要分权出去。
“操办乞巧节可是大事,明煜要谢过叔父信任。”
赵明煜躬身,面色诚恳,“只是过往乞巧节都是东宫操办,明煜不敢逾礼,再者太子能力远在明煜之上,更适合操办乞巧节,明煜斗胆求官家收回成命。”
赵怀仁思忖了片刻,才缓缓看向了赵亦寒,“太子,朕派你去雍州微服私访,你迟迟不归,让朕失望。
你要知道,这一次乞巧朕并不属意你操办的。”
赵怀仁的意思很明显,这次机会,是燕王让给他的。
赵亦寒深吸一口气,轻声:“儿臣,一定不让父皇失望。”
头顶仍未传出说话声,赵亦寒只好转过身子,对赵明煜拱手道:“多谢堂兄。”
赵明煜的目光扫过文弱青年的面孔,笑容很深,“太子客气了。”
虽是暑夏,可赵亦寒从御书房退出时,却感觉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包裹着,犹如深秋落叶,只余萧瑟。
“太子殿下,稍慢——”
赵亦寒脚步犹如千斤沉,难已抬起,“堂兄还有何事?”
赵明煜微笑,“也不是别的,只是想问问你家表弟。”
“阿远?”赵亦寒皱紧眉,思忖片刻道:“这孩子向来纨绔,可是哪里得罪了堂兄?”
“不是。”赵明煜弯唇,“我想与你打听一下,桑家小侯爷新娶的那位夫人,你见过吗?”
赵亦寒闻言,温和的面容顿时沉了下来,直直盯着对方,“燕王,你所为何意?”
“太子别急,我倒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那个小丫头…不,桑夫人,她挺有意思。”
赵明煜垂下眼睑,回忆了一番,像是回味无穷,“过段时日,我想在府中办赏花宴,不知太子能不能请动小侯爷和夫人一同前来?”
“你!”赵亦寒瞪大了眼,忽然捂住胸口重重咳了几声,用帕子掩住嘴,病容惨白,“过段时日便是立秋,能有什么花赏?
挽君是本宫的弟媳,还请燕王将注意力放在训练燕家军上,莫要招惹桑家。”
赵明煜瞄过他帕子上的血红,冷不丁哈哈大笑,“太子别气,本王不过开个玩笑罢了,就算要请人,也该本王亲去才有诚意。
太子可要好好保重身子,您还有公务在身,本王就不耽搁了,先行一步。”
赵明煜昂扩胸,走得好不轻狂,宫里人见了都忙行礼,深怕得罪了圣眷正浓的燕王。
“殿下。”李逢生从暗处出来,扫了眼男人狂妄的背影,“这个燕王,他是……”
“腌臜货。”赵亦寒褪去气急败坏,眸底兴起几分冷笑,“想用这种方式气本宫罢了,他要是真有胆子去惹桑家,就不会提前跟本宫预备了。”
李逢生瞥了眼他渐冷的面容,“收一收,等会儿宫人都瞧见了。”
赵亦寒神情很快恢复文弱,掩住帕子咳了两声,鼻子里涌进些奇怪的味道,将帕子塞进李逢生怀里,“这帕子上什么玩意儿。”
李逢生:“鸭血。”
“……”这下赵亦寒脸色的确白了不少。
……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街头巷尾,孩童们高唱诗,面上洋溢着喜悦的笑色,商贩沿街叫卖,繁华似锦。
奚挽君跟着一个模糊的人影穿过络绎人群,目光从一张张笑脸移开,内心平和。
倏然。
眼前景象纷杂起来。
大火绵延,血肉横飞,方才叫卖的小贩们一个个横死街头,白纸灯笼染着鲜血,妖冶血腥,刺客从天而降,与一伙士兵缠斗,杀人如麻。
奚挽君慌乱起来,跟着人影躲到一条漆黑的小巷,却见寒光乍现,一把长刃从半空中劈了下去,顿时血花四溅。
她惊恐地捂住嘴,瞧着受了一刀的背影缓缓倒下,散乱的瞳孔瞧见她后,一点点汇聚起来。
是桑渡远!
他忽然张开手,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跑——”
鲜红的血从他唇间喷洒而出,只余他渐渐失去光彩的黑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