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廷轩在柳宅二门处上车,刚在车厢内的软榻上躺下,便感觉沉的酒劲儿也跟着上来了。
他微蹙了蹙眉,两指轻捏了捏眉心,哑声吩咐阿桑回逍遥苑。
阿桑知道少主刚刚喝了不少陈年桂花酿,这会儿估计有些疲醉,得回去好生歇上一觉。他当下便应了声是,曳动缰绳,在宽阔的坊道上掉转马头,扬鞭返回起居住所。
阿桑伺候龙廷轩歇下后,鹰组的情报正巧送到了。
小竹筒红漆封口,阿桑不敢擅自打开,只小心将之收了起来,等少主起榻后再呈上去。
龙廷轩一觉睡到黄昏才清醒过来,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过这样沉,这样香的觉了。
睁开眸子的时候,房间里光线低沉,只有榻边放置着一盏昏昏的绢纱油灯。
龙廷轩将身上的锦被掀开,弹坐起来,许是起得有些猛,眼前一暗,随之而来的是片刻的眩晕。
“阿桑。。。。。。”龙廷轩一手扶额,稳住起伏的气息后开口唤了一句。
阿桑一直守在外厢,此刻听到房内的声响,忙推开槅门走进来。
房间内氤氲着一股淡淡的酒气,阿桑先绕至几边,倒了一杯温水,上前服侍龙廷轩喝下后才取过扇屏上的外袍为他更衣。
“本王睡了多久?”龙廷轩闭着眼睛,任凭阿桑为他套上衣裳。
“少主约莫睡了两个时辰!”阿桑抬眸笑道:“柳娘子的桂花陈酿,酒劲儿挺大!”
龙廷轩似笑非笑。
再烈、再后劲十足的酒。他不是没有喝过,他自认酒量还是极不错的,区区几碗,不足以醉倒他。左不过是想借着上头的那点儿酒劲,好好放空一下自己罢了。
阿桑为龙廷轩更衣完毕后,请示了他的意思,出房间嘱咐婢子将晚膳送进来。
龙廷轩没有什么胃口,随意的吃了一些,便摆手让人撤了下去。
阿桑伺候他饭后漱口完毕。这才将藏在袖袋的的小竹筒呈了上去。
龙廷轩虽然人是离开了帝都,但对上京城内的形势却从没有放松过警惕和关注。6茽目前在他麾下效力,留守上京城,探查帝都皇城内外的动向,如无特殊情况,每半月一报即可。
龙廷轩看到小竹筒。也只当是寻常的禀报,腰背斜斜倚靠在软榻上,悠然闲适的接过来,用匕将封漆起开,取出里面卷成细条的笺纸。
然只看了开头的两行,龙廷轩脸上那闲适的笑意便陡然冷僵。
辰逸雪是宪宗嫡子的这个消息。犹如惊雷一般在他耳畔炸响。
他愣怔了片刻,英俊至极的脸庞顿时血色全无。
这怎么可能?
承睿早已经死了。母妃说他从池塘里捞起来的时候,身子都硬了,怎么可能会以蕙兰郡主嫡子的身份瞒天过海活了这么多年?
龙廷轩根本不相信这是事实,可6茽在信中言之凿凿,说有人证证明,当年蕙兰郡主趁着鞑靼入侵,帝都混乱之际。接走了龙承睿的尸体。
可既然是尸体,又怎有复活的可能?
6茽所言。究竟是不是真的?
龙廷轩心中惊疑难当,他即刻命阿桑取来纸。
阿桑并不知道信中说言为何,只看少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也暗自猜测所遇之事不妙。阿桑不敢多嘴过问,只应声道好,片刻就送来了纸。
龙廷轩拿起紫毫毛,沾墨后在微黄的澄堂纸上龙飞凤舞的写完满满一页,随后也未及等墨迹干涸,便焦急的将之卷了起来,放进小竹筒内,递给阿桑命其封漆送出去。
阿桑眼中闪过一丝微讶,旋即敛眸掩下,接过小竹筒,闪身出了房间。
写完小笺后,龙廷轩的心神尚未恢复过来,脑中如走马灯般闪现出有关辰逸雪的每一个画面。
很快的,记忆里的画面不仅有辰逸雪,还有宪宗,两个人的面孔在不停的切换着,龙廷轩分明看到,他们那清冷澄澈的瞳仁,那淡然清隽的眉眼,那漠然冷冽的气质,竟是那么的相似,而可笑的是,他们从没有现这两人之间竟有这样的牵扯。
6茽此刻能查到这个事情,必然是宪宗那边有所举动了。
龙廷轩握拳,重重地砸在软榻的靠背上。
雷霆之怒的一击,就像砸在一团棉花上,只出一声低沉的闷响,绵软而无力,亦如他此刻的内心一般。
若宪宗终将要认回辰逸雪这个儿子,那么他所有的隐忍和徐缓图之,便将再无任何意义。
龙廷轩忽然之间觉得自己之前所要坚持的东西,完全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的心犹如浸润在冰涧寒水里,随着温度的挥,跳动越来越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