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琴继续品茶,却有点心不在焉,也不知卢余怎么样了。
里间有拉开抽屉的声响,又有不停翻找的声音……
有人过来,帮湘琴往茶碗里续了开水。
湘琴道了谢,扭头向窗外赏雪。
雪花,洁白如羽毛般,在空中悬着舞,缓缓落向小院。
小院中央的太湖石上,不知不觉,早覆上了一层白。
文姨笑着出来了,手里拿着要湘琴看的东西。
湘琴辨出来,这是一本旧相册。
文姨这么个妙人,没想到也是烟火气十足。
她怎么也跟老妈一样?
凡家中来了客人,不管相熟的,还是不相熟的,总喜欢拉着人家看以前的照片。
接下来,文姨是不是该跟老妈一样,要开始不厌其烦地,讲述早说了八百遍的往日故事?
湘琴觉得头大,怵文姨会不会说太多关于小田护士的事。
茶碗被推倒案几一边。
两人盘腿对坐,一块儿欣赏起旧相册来。
文姨一页页翻过去。
湘琴意外现,竟然张张有卢余。
“怎么这么多?”
湘琴不记得家中有这个,遂好奇不已,也暗自感激文姨,没让她看小田的旧照。
文姨笑着说:“这相册本来就是卢余的。他要我先帮忙收着,说等将来有了喜欢的人,再交给她保管就行。今天正好你来了,我也好卸了这保管员的任。”
湘琴羞红了脸,说出心中疑惑。
“卢余他,为什么不自己收着呢?”
文姨没回答,翻倒其中一张,“我给你说说这张吧。说完了,你可能就明白了。”
湘琴歪过头,细细去瞧。
卢余还是个孩子,站在一株胡杨树下,踮着脚,朝远处挥手,笑得天真又灿烂。
从口型上看,湘琴猜不出他在喊什么。
文姨说:“那年,卢余也就五六岁吧。我们两家一起去兰市游玩,顺便拜访驻守在那儿的老卢。这张照片,就是那时候拍的。你看卢余这小嘴张着,正快乐地喊‘妈妈’呢。”
说到老卢和卢余的妈妈,文姨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是在唤妈妈。
湘琴想起卢余的心结,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卢余每次看这张照片时,都会伤心地流眼泪的情形。
怪不得他让文姨帮忙保管。
他是不敢看啊。
“二叔,驻守兰市?”
湘琴想起卢余答应帮忙找慧慧那次的事,热心又为难。
这么想来,确实难为了他。
“可不,这么多年,一直扎根兰市,好像故意惩罚自己似的。”
文姨的话,说得没头没尾。
“故意,惩罚?”湘琴问着,已竖起耳朵,准备好好听。
不是八卦,而是因为事关卢余,管不住自己好奇的一颗心。
“你知道,卢余的爸妈,是怎么走的吗?”文姨试探着问。
湘琴也就不隐瞒,“听卢余说,是意外。”
文姨默了默,先“唉”地叹了一声,才说:“是意外。不过,是在兰市出的意外。具体怎么个情形,这么多年,叔侄二人一直讳莫如深。我跟老田想了多少辙,也总缝合不好他们的关系。老卢比我家老田还小两岁呢,你都看到了,他都苍老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