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余微叹一口气,“嗯,曾老师说过,你怕黑?”
湘琴顿住。好你个慧慧,又胡说八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怕什么黑呀。”湘琴不忍瞒他。
停了数秒。
卢余恳求的语气传来,在静静的黑夜里,被放大了无数倍。
“那不开灯,好吗?”
湘琴无力拒绝,“好吧。”
黑暗中,有手拍沙的声音,轻轻地,似在出邀请。
“你坐过来,陪我说说话。”
果然。
湘琴犹豫着,要不要坐过去。
“别怕,我又不是老虎。”
湘琴觉得此时的他,就算是老虎,也是只没牙没爪的老虎。
要是老虎,怎么会偷偷地哭?
放心地坐过去,尽量跟他,隔着大些的距离。
一人站着沙的一头。
湘琴能感觉得到,卢余正趴在沙背上,心情很低落。
又是好一阵沉默。
这么低气压的卢余,湘琴还是第一次看到,忍不住想心疼他。
“你怎么了?”湘琴先打破沉默。
缓缓地,声音慢慢传来,“我做了个梦,梦到回到小时候……”
刚开个头,湘琴听出,他又微微哽噎了。
“不好的梦?”湘琴问,尽量温柔。
卢余缓了缓,才慢慢说下去。
“不,很幸福的梦。我梦到,爸爸妈妈牵着我的小手,一路欢笑着,走在春暖花开的地方。”
确是好梦。
湘琴跟爸妈很亲,有过类似的经历,却从没有一次走进梦里。
“哦,那很好啊。”
卢余转过身,话变得清晰了些,只是更悲伤了。
“可是,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太久了,我都记不清,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卢余又将头,低低埋进自己的臂弯了。整个人蜷缩一团,像母体里的婴儿。
湘琴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挪近他身边,稍作犹豫,伸过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一下,两下,已经记不清多少下了。
卢余情绪平复了些。
“那年重阳节,爸妈带我去游玩,还教我背《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我很快乐,觉得天地都是暖的。谁知,他们就突然走了,留下我一个人。”
重阳节?是他们认识的日子。难怪他说,那天是他生命里的至暗时刻。
“后来,姥姥来了,一把抱住了我。只记得,她哭得很伤心,说以后,让我跟着她过。我懵懂着问,我有家,有爸爸妈妈,干啥跟姥姥过?好多天后,我才明白过来,我爸妈死了,我是个没人要的孤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