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府人将这犄角旮旯寻了个遍,翻江倒海的寻那小东西,却不知那小东西也是灵性的,早几日在院中乱窜时已是瞅好了退路,这厢咬了人便跳出去奔那后园而来,转到假山后头有一处干涸的池塘,下头排水的洞口年久失修早已破败。
那小东西探头在里头看看,便一脑袋钻了进去,身子连着几扭已是钻过了洞口,到了墙那边。在暗处藏身许久,只听得墙里头呼呼喝喝,人来人往,长青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那狐子却是蜷缩了身子一动不动,也不知隔了多久,待得喧嚣过去,这才探出了脑袋。
这墙外也是人来人往,狐子在人群之中瞧来瞧去,却是瞧见了那墙角边一个大布口袋依在那处没有扎口。
它悄悄过去趁人不备便钻了进去,刚刚藏好身子,口袋便被人扎了口提起来背在身后,一股子熟悉的味儿传来,狐子心里一跳,缩紧了身子一动不动,任人将自己忽忽悠悠带了出去,离那李府是越来越远。
耳听得一阵喧闹之声,鼻子里头各味杂陈却是到了一处热闹的街市,又左转右拐到了人少之处,听得外头有一把清亮的声音叫道,
“爹!”
那狐子一惊,四爪麻,双耳倒耸,鼻尖乱抖,这声音……这气味……它如何能不记得!
背着它这人,是将它带下山之人,说话这个却是将自己砸昏之人!
这狐子心里明白的很,
也不知倒了什么霉,竟又落到了这一家了手中,难道这一回小命倒要断送在这处了?
它前头在李府之中乖觉听话,倒是不怕那大呼小叫的毛孩子,不过装个样子寻机会逃走,只是这用石头将自己砸昏之人,它却是心中惧怕的,那小丫头下手十分狠毒,再落到她手里说不得又要被卖一次了!
这布袋里它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无奈之下只能缩成一团一动不动以防人现,听外头说话道,
“仙长有礼!”
“嗯!不必多礼,我们还是快些办事,也好趁天黑前离城!”
三人疾步快走,又是左拐右拐,穆大在前头带路走了约有两柱香的功夫,便到那院子门前,无癫老道士立在这处抬眼观瞧,见这宅子上头确有灰气弥弥,当下冲自家徒弟道,
“把家伙什儿摆出来!”
将带来的雄鸡取冠上血,混上墨汁画好黄符,以桃木剑挑起,推开大门进了里头,果然察觉那院中井口隐隐异动,将黄符点燃抛下,口中念念有词,脚下七星步连踩……
这一番比划足足半个时辰,无癫才收了功,抹去头上的汗对穆红鸾道,
“这女鬼也是可怜,她在世上无亲无故连香火也无人奉敬,我虽送了她入地府只怕也要受小鬼儿欺压,你们住了这房子也算是与她有三分缘分,以后每逢年节也是烧香焚纸给她,让她在下头日子好过一些!”
穆红鸾闻言点头,
“师父放心!这乃小事一桩!”
地府的规矩她最是明白的,包那母子两鬼不受欺负就是!
穆大这厢对仙长是千恩万谢,老道士办完事也不愿留下,摸着徒弟脑袋道,
“这几日你家中有事,便许你懈怠些,我隔六日再来寻你!”
“多谢师父!”
穆红鸾送走了无癫,听外头鼓响却是城门将闭,只是这处离城门有些远,他们父女又没有老道士的轻身功夫,现下匆匆出去只怕赶不上还要被巡城的衙役问住,便对穆大道,
“爹,我们不如在这宅子里将就一宿可好?”
穆大对仙长自是奉若神明,如今这宅子被仙长做过法后便鬼怪尽去,他放心的当下点头道,
“我前头来瞧过,屋中床铺俱在,东西很是齐全,倒比住客栈省钱!”
父女两人径直进去寻了一间干净的屋子,打开柜子果然见里头还有铺被之类,只是存放的日子久了有些霉味儿,这是前头仆人们走的急留下的。
穆大父女这时节也不嫌弃了,穆红鸾拿出来抖弄一番,穆大便打水擦洗桌椅。
不多时收拾干净,穆大去寻厨间生了火,对女儿道,
“我那袋子里还有午时剩下的干饼,你去拿来,今儿晚上我们对付一顿便是!”
穆红鸾应声去开那立在墙角的布袋子,一伸手却是抓着一把毛茸茸的东西,
“咦!”
手上用力揪着那狐子的后颈将小东西提了出来,看清是什么却是双眼瞪大,
“你怎么在这里?”
那小东西被抓在她手里,心中惧怕立时吱吱乱叫着,身子乱扭,只是穆红鸾抓得牢实,又暗用内力,任狐子如何挣也挣不脱,惹急了反口要咬,被她伸左手一把捏住了尖嘴,上下颚一合,险些咬到了自家的舌头。
那狐子忙伸前爪子去挠,却听得耳边那小丫头阴恻恻道,
“你若是敢抓伤了我,今儿晚上便剥了你的皮,把肉炖了吃!”
那狐子一愣,瞧见这小丫头冲自己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来,咧嘴时露出两边尖尖的虎牙,那模样倒比山里的狼更渗人,吓得它两个小爪子捂在她手上,却是一动不敢动,只露出两个水汪汪的眼睛,嘴里呜呜哀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