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韫淓坐在一旁却是拉着她的手儿,下头那小霸王正端了个果盘吃东西,手里拿个银叉子在里头不停的扒拉,遇上不喜的就拔到地上,弄的一地汁水,一旁的小丫头忙蹲下去捡,他那一对父母竟是没有半点不喜只是含笑瞧着。
上头乃是燕韫淓正室,娘家姓崔,因前头有一位姐姐,便叫做小崔氏。
那小崔氏见她来了便扯了一抹笑道,
“妹妹来了!”
朱姨娘上前见礼,
“给姐姐请安!”
“罢了!坐吧!”
丫头端了凳子过来,朱姨娘坐下,一双媚眼儿却是忍不住的往两人牵着手上溜,燕韫淓浑然不觉,小崔氏瞧在眼里却垂下眼皮,嘴角冷冷一笑,任自家丈夫牵着手,却听儿子正说话道,
“母亲,我让他们把我的红将军抱进来给你瞧瞧!它可漂亮了!”
小崔氏笑道,
“你那红将军初来乍道,在这家中也是不熟,只怕不肯人抱的,你先养着它待母亲身子好了,亲自去瞧瞧它吧!”
燕韫淓也道,
“你母亲身子弱,那外头来的野物,身上不干净,还是等阵子养好了再说吧!”
这话说的朱姨娘嘴角一抽,前头她在外头说这话倒是挨了骂,现下爷倒捡来说,却是无人觉得不好!
心中暗恨将帕子拧得死紧。
长青不得遂意便沉下了脸,很是恼烦的将手里的银盘扔到了一边,那盘子当啷一声响里头切好的果子散了一桌子,崔氏也不恼只是叫一旁的丫头,
“还不收拾了!”
旁边有丫头过来收拾,奶娘过来引了长青下去洗手,崔氏这才回过头来与那朱姨娘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闲话,这才端了茶。
那朱姨娘低头出来,借着迈门槛的机会,斜眼瞧向燕韫淓,却见他只顾低头品茶半点没有瞧向自己,咬了唇出来只得回去自家屋子里生气。
崔氏瞧着朱姨娘的身影消失,这才回头瞧向自己丈夫,似笑非笑道,
“听说前头长青给她没脸了?”
燕韫淓低头把玩她细瘦的手指,怜爱的放到唇边亲了亲应道,
“长青那性子自来便是这样……无碍的!”
小崔氏闻言叹了一口气道,
“也是怪我!身子不争气,也没法子管教他,又念着得他实在不容易,便多有娇惯,将他养成这性子却是我对不住你!”
燕韫淓闻言皱眉,
“你说的什么话来,那有对住对不住的!长青什么样子我心里有数,若不是我有意纵容,你便是想将他养废,我也不会答应的……”
说着话顿了一顿道,
“今上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我们父子若是不纨绔无能一些又如何保得性命!”
小崔氏又是一声长叹,说起今上想起自己那跳城而死的亡姐,不由的眼角含了泪,
“若是姐姐在便好了!”
姐姐一向贤良,那似现下宫中那一位,只知娇奢无度半点不知规劝今上,弄得如今那宫里乌烟瘴气,不成体统,越的难看了!
燕韫淓却是冷笑一声道,
“他本性便是如此,以前有姐姐时惧着夏家才有所收敛,现下不过是真面目露出来罢了!”
燕韫淓与当今皇帝燕瞻同出曾祖燕昭一脉,燕昭生子八个,活到成年的却只有燕瞻祖父燕尤德与燕韫淓祖父燕尤淳,后燕尤德为帝传位太子燕煊宗再至燕瞻,论起来燕瞻也要叫燕韫淓一声堂兄的。
燕氏一脉子孙称得上昌盛,且多数能文能武,贤名在外,却弄了一个燕瞻上位做皇帝,此人懦弱无能,偏偏又嫉贤妒能,他心知自家平庸无能比不得燕氏其余子孙,又因着迁都一事引得众大臣暗中不满,生怕他们来个逼宫进谏,这皇帝位子另换个姓燕的来坐,自家岂不是糟了大糕?
这厢便寻了借口将自家几位贤名在外的兄弟打到了穷乡僻壤之间,这燕韫淓在众位皇亲之中是个性子温良的老好人,本事倒是不显却是因着娶了崔皇后的亲妹小崔氏,引得燕瞻不喜。
燕韫淓也是一个机灵的,瞧着势头不对,趁着皇帝还没有对自己动手,便借着妻子的病要外出寻医,却是远远的离开临安到这太原府来了。
他到了这太原府中也不张扬,对外连姓都改了,扮做一个姓李的富商,家中上下都隐名埋姓住在太原城中,一面为妻子养病一面躲开朝中是非,只将那一个空壳的府邸留给皇帝瞧着。
他本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不喜争名夺利现下虽远离庙堂却又忧心起自家结妻子的病情来,小崔氏生下嫡子燕岐晟之后便落下了病根,前头开封被围她便担忧长姐,后头闻听长姐死谏跳城而死,却是一口鲜血吐出来,大骂一声,
“昏君!”
立时昏死了过去,虽说请了名医医治但她这身子一直将养不好,已是隐隐有了油尽灯枯之像。
小崔氏是个心思通透之人,心知自家时日不多,为了幼子也要早做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