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那边。
劈开琉璃天地,再见风雪年夜。
景横波一时被外头晶莹雪白的光刺得眼前一眯。
外面有没有被包围?她一时不敢出去。因为她很快听见了道路两端的脚步声,以及兵甲和武器相撞的声音。
有军队。
这里应该还是耶律家这个大宅子的范围。面前是一条极其窄的巷子,应该很少有人通行,又黑又长,所以军士们只扼守住了两头,不必再进到这巷子中。
这地方是官员贵族集中居住区,巷子对面就是别家的大宅子,但因为耶律家生灭门案,金鳞军将耶律家包围,附近宅邸都被惊动,哪里还敢安睡,家家都灯火通明,护卫全部出动四面出游,她战后精疲力尽,再加上重伤的耶律祁,无论奔到哪家宅子,都可能面对无休止的围杀。
再看这巷子地面,覆雪半尺,毫无印记。可见这巷子太窄不利通行,一般人都不愿经过,想必只有赶时间,才会从这里走。
怎么办?
景横波刚想和耶律祁商量一下,一回头,看见他正向后退。
“干什么你?”
“我忽然想起,我把一件随身重要物事忘在暗道里了。”他笑,语气歉然,“我得回去拿一下。”
景横波一把扯住他衣袖,冷笑。
“少和我玩花招,想回去牺牲自己助我脱逃?”
“你想得倒美。”他笑,咳嗽,“我命比你值钱多了。”
“那就回来。”她用力一拉,原本只是想拉住他,谁知道他一个踉跄,扑倒在她肩上。
景横波一惊,立即觉得肩上湿了,不用看也知道是血,她挪动身体,将他挪到怀里,低头一看,不禁心中一紧。
如果说气色有所谓死色,这就是了。
她想起耶律祁原本就中毒受伤,一路夜奔,为了吸走敌人注意力,引来那么多人围攻,想必围攻中也已受伤,之后在围攻中依旧将三公子那样的人一剑穿心,必定又添心伤,最后还为她挡了一记。
旧伤添伤,仅流血就差不多把人流死了。
他必须先停下来,好好休养。
但这危机四伏时刻,四面军队环伺,到哪里找一个安生躺下的地方?
巷口忽然有脚步声和喝令声。似乎有人经过,正在经受军队盘查。
这风雪夜谁会在外面走?
景横波伏低身子,不敢动弹,听得那被盘查的人似乎很快通过,然后往这巷子中来,脚步声很杂很急促,隐约还有吱嘎吱嘎声音,似乎是轿子抬动中出的声音。
“进轿……”怀里耶律祁忽然低声道。
“两个人太重……”景横波犹豫。她可以带着耶律祁进轿,但一旦进去必然会被轿夫现,一样是自投罗网。
“分开……”耶律祁在她膝上翻身看了一眼,道,“前头主人轿,你去;后头丫头轿,我去……”
风雪里轿子都黑漆漆的,真难为他怎么看出主人轿和丫鬟轿的。
景横波还是觉得危险,这要撞上牛人,怎么办?
“小队仆从,行路急切,顺利过关……行动鬼祟。”耶律祁断断续续地道,“……必是城中实权人物亲属,干见不得人事情,要掩人耳目还要赶着回去……最好下手……”
景横波非常诧异就这么一眼他怎么看出来的?
不等景横波动手,耶律祁已经一巴掌把霏霏扔了出去,“去捣乱!”
霏霏蓬松的大尾巴在半空中,蒲公英一般一闪,从轿夫脚下唰一下蹿过去,绊得那轿夫一个踉跄。
轿夫低头,霏霏早已钻入轿底,轿夫什么都没看见,不禁心惊。四面轿夫都有不安之色,问他:“怎么了?”
“莫名其妙绊了一跤……”轿夫大冷天抹汗。
“磨蹭什么!快走!”第一辆轿子里传来不耐烦的呵斥,是个女声。
第二辆轿子正停在两人掩身的洞口前,景横波正要把耶律祁送出去,耶律祁按住了她的手。
他手冰冷,她吸口气,双手搓了搓他的手。
耶律祁似乎一颤,抬头看她,她正低头,两双眸子交汇,各自闪动微光。
外头轿子再次抬起,但轿夫还没走两步,霏霏又蹿了出去。
它闪电般在轿夫脚下几个来回,最后跃到一个轿夫眼前,雪白的蓬松的大尾巴一扬,如雪花般曼妙一舞,半空中悠悠回,幽紫的大眼睛对着那人眸子,慢慢一眨。
也不知道那家伙看到了什么,直着眼睛愣了半晌,忽然一跃而起,撞在身边轿夫身上,“鬼啊!”
轿夫们本就接连绊跌人心惶惶,此刻听见这一声嚎叫瘆人,顿觉浑身凉气透体。都惊叫着乱七八糟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