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宁世子。雪杳觉得,这世间浮萍中,情之一字,少有坚若磐石、海枯石烂。多似黄粱一梦、过眼云烟。”温雪杳坦然道:“我心不在此,恐耽误旁人,届时再不欢而散,岂不更不体面?”
宁珩盯她半晌,问:“温小姐这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宁某?”
温雪杳闻言不由蹙眉。
宁珩软了声调,“我的确需要一位夫人,依温小姐所言,你便是我的唯一人选。”
温雪杳的心因他这句话而短暂的凝固一瞬。
她倒是不会误会宁珩说她乃是她心中的唯一人选是对她有任何男女之情,几乎是下一秒便想明白,宁珩之所以会觉得她合适,应是想到若无情爱牵绊,那这场婚嫁反而简单。
温雪杳张了张唇,没等开口,宁珩温声劝她,“温小姐不必着急拒绝我,左右你我二人已有婚约,即使退婚也不是如此仓促就能定下的事。”
“我理解你不相信情之一字,我唯一能允你的,是若温小姐他日入我宁府,便是宁某此生唯一的夫人,也是宁府唯一、且最尊贵的宁夫人。”
拒绝的话哽在喉咙。
不得不承认,宁珩的坦白通透,让温雪杳心中产生了细微的动摇。
她是可以在退婚后一世青灯古佛相伴,归隐山林,避世不问凡尘。
可父亲和兄长依旧要在朝为官,有女有妹如此,就算那些朝臣明面或不敢议论,但背地里也免不了要戳温家的脊梁骨。
她不敢再坠入情爱,无非是害怕大梦一场空。
若在最初,两人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只做那相敬如宾、世人眼中的佳偶,倒也不妨为一种选择。
温雪杳垂眸,纤长的羽睫轻颤,“宁世子,你且容我再想想。。。。。。”
宁珩温声应:“不急。”
他出声提醒道:“你我二人婚约乃官家金口御赐,若要退婚,也绝非你我二人就能草草决定的。”
温雪杳闻言点了点头,“此事我知晓,此前我已告知父亲,若同你商讨好退婚,绝不让宁世子你为难,一切只需由父亲出面同官家说就是。”
话落,对面青年沉默须臾。
“未曾想,温小姐既已思虑得如此周全,就是不知,若是今日将此事商榷好,令尊是打算何时与官家提?”
温雪杳小心窥了宁珩一眼,瞧他面容平稳,从容和煦,就知他只是好奇随意问而已,并无半分责怪之意。
于是她便也随意答道:“父亲原是打算在中秋宴那日,待官家酒过三巡,兴致酣畅时,同他提此事。”
“的确是选了个好时辰。”宁珩淡声。
温雪杳面色稍窘,小声道:“不过今日听宁世子一言,我回去后会再仔细斟酌的。”
天色早在不知不觉中变暗,游船靠岸,微波推开繁星似坠落在湖面上的花灯。
宁珩下船,站在岸边,缓缓伸出手。
朦胧月光照亮青年掌心清透的纹路,温雪杳只犹豫了一瞬,就大大方方地将手搭上去。
青年的手掌宽厚有力,如她想象中一般干燥爽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