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搓了搓发凉的手心,走上前去:“邓姑娘可准备妥当了,随我进宫去罢。”
邓姑娘神色焦急,连忙拦下大太监:“等等,王爷在哪里?他不是要一起进宫?”
大太监见她妆容齐全,身上又是精细打扮,本以为她是为了在皇后娘娘面前,不失礼仪。如今听她这番话,不免神色古怪:“王爷?王爷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已经离开了,此时也该到了皇宫。”
邓姑娘顿时脸色苍白,上好的脂粉都掩盖不住眉眼中的慌乱,站在她身后的花晴,也顿时双眸圆睁,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离邓姑娘远了些,唯恐邓姑娘想起她的奉承,一时间恼羞成怒,将火气撒到她身上。
在大太监的催促声中,邓姑娘神情恍惚地坐上了马车。待马车停下,大太监掀开帘子,邓姑娘走下马车,抬首只见夜色如墨。
皇宫正殿,一片觥筹交错的欢快景象,圣上与臣子,把酒言欢,其乐融融。唯有一处席位,仿佛与外界相隔。若是他处是盎然春意,此处便是寒冬凛冽。
旁人似乎是有意避开宇文玄的位置,四处敬酒问好。宇文玄眸色淡淡,自落座到现在,脸上的表情都未曾有过变化。桌上的酒是好酒,只粗粗一品,便知道是在树下埋藏多年,刚刚启封的醇厚佳酿。这样好的酒,最能激起人骨子里的血性。
宇文玄想起长溟剑,若它今日一同来了,也能享用上这样好的酒。
话题不知道何时转移到了宇文玄身上。
“圣上功绩,千秋万代,需得让万万人朝奉才好。只是如今疆域还不够广阔——若朝廷有股肱之臣,愿意为圣上开疆辟土,岂不是一件美事?”
话虽如此,何人愿意远离故土,去那茹毛饮血的苦寒之地?
众人的目光聚在了宇文玄身上。
得到圣上眼神肯定,刚才说话的臣子,头颅高昂,目光对上宇文玄幽深晦暗的眸色,不由得生出了胆怯之心,只是想起如今,宇文玄被挑断了筋脉,堪堪是个废人,便如同是个没牙齿的老虎,任人宰割。
他站起身来,对着宇文玄慷慨激昂:“王爷食君之禄,该知晓为臣之道。如今圣上为疆域狭小之事困扰,身为臣子,理应为圣上排忧解难。”
他目光如炬,仿佛在言说——你还不快快允诺,愿意领兵出征,为我朝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满堂寂静,无一人出声。
被他指点的宇文玄,身旁扔了几个空酒罐,丁点视线都没放在慷慨陈词的大臣身上。
被宇文玄视作无物,大臣面皮发烫,他转向其他臣子,却发现席上所坐的臣子,被他视线扫过,都眼神闪躲,匆匆避开,假意做其他事去了。
大臣气极,见圣上颔首示意,胸中涌现莫大的勇气:“王爷可有其他高见?”
“呵。”
一声轻笑落下。
宇文玄终于抬头,看了那大臣一眼。
“你既然想去领兵,请命就是。问我有何高见?”
宇文玄轻抬双眸,跟着他一起入宫的侍卫见状,立即走上前去,在大臣的惶恐声中,将他按倒在地。等侍卫松开那大臣时,他已经身穿盔甲,腰带长剑。
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双手抱拳:“徐大人愿领兵出征,我等望尘莫及。”
连说三次,一次比一次高昂。
徐大人身子一僵,望着圣上黑沉的脸色,就要跪下。
他不成的,他怎么能领兵?
圣上却开了金口,堵住他所有的去路。
“徐大人忠君爱国,允了!”
圣上心头发苦:他若是不顺坡而下,岂不是证实,偌大个朝廷,只有他最憎恶的宇文玄,是可用之人。
徐大人倒也不蠢,知道此事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多说无益,还会惹怒圣上,便颤颤悠悠地跪地领命。
见徐大人吃了瘪,众人神色各异。虽说宇文玄没了砍人的力气,但他的手段只是没从前那般血腥,还是一样的骇人。领兵出征,那是凶多吉少,弄不好就成了他国俘虏,被绑起来狠狠折磨一番。可不是人人都是宇文玄,有死里逃生的魄力,到时候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颜面尽失,还留不住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