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小亭处。
乌泱泱的跪了一地人,而在最前头,是一身着华袍的女子,倚在椅子里,身侧有宫女持掌扇而立,尊贵之意不言而喻。
她像是等了很久,听见动静,偏过头来,狭长的凤眼睨了一眼,便就掀起抹笑:“沈公子,好久不见。”
沈令时神色暗自变化好一阵,才上前行礼:“臣见过长公主殿下。”
沈璃锦也随之跪拜,却是悄悄扫了眼这位倍受圣宠的长公主。
身为帝后的第一位子嗣,她的尊贵可想而知,自幼是娇生惯养,及笄那年,陛下亲赐封号长荣,赏公主府,天下大庆,盛国仅有。
这位长荣公主,性情难测,做事全凭着自己心意来,府中面无数,杀人从不手软,从前还有人弹劾她祸乱宫闱,心狠手辣,但自从那些人都莫名的失踪或流放以后,便再无人敢多说一句。
整个盛京城中,谁也不愿招惹上她。
今日谁也没料想到她会来此,毕竟一个谢安羽的庆功宴无论如何也是入不得她的眼的。
长荣公主站起身来,走到沈令时身前,伸手虚扶起他:“沈公子不用多礼,沈公子见着本宫可还欢喜?”
不待沈令时答话,她便又笑着开口:“沈公子若是不欢喜,本宫就让她们跪到你欢喜为止。”
跪在这里的,大多都是各家的年轻女眷,听得这话,皆是面色一变,若是长荣公主当真让她们一直跪着,她们也只能受着。
沈令时终于抬眼,神色平静:“长公主殿下说笑了,能见到长公主殿下,是臣的福分。”
“是吗?那沈公子这些日子为何还要躲着本宫?”
“长公主殿下的意思臣不太明白。”
长荣公主听得他这装糊涂的话也不恼,反而是笑了:“沈公子迟早会明白的。”
话落,她抬了抬手:“诸位起身吧,本宫今日前来,是奉父皇旨意来恭贺谢二公子金榜题名,诸位不必拘谨。”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后才齐齐道:“谢长公主殿下。”
待众人起身,长荣公主扫了眼一旁的沈璃锦,目光中含了些打量:“你便是他的那位嫡亲妹妹吧,倒是生得水灵。”
沈璃锦垂头:“长公主殿下谬赞。”
“本宫夸你,你收着便是,日后你也是该唤本宫一声嫂嫂的,有时间便该多进宫与本宫多来往来往。”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角落处的沈星愿更是神色一瞬晦暗,若沈令时真成了驸马爷,要与她们二房秋后算账,以长荣公主的手段,只怕是…
沈令时神色却是猛地冷下来,又跪拜而下:“还请长公主慎言,臣身份卑微,若因长公主殿下几句玩笑之话而误了长公主殿下的名声,臣才是罪该万死。”
长荣公主仿若听见什么笑话一般:“名声?沈公子,你在说笑吗?”
沈令时不答话,依旧跪得笔直。
长荣公主敛了笑,垂下头定定的看着他:“本宫还未向谢二公子道声贺,不知沈公子可愿陪本宫走一趟?”
沈令时闻言沉默了好一阵,最终看了眼沈璃锦后,才又垂下身:“能陪长公主殿下,是臣的荣幸。”
他的举动被长荣公主尽收眼底,她知道眼前这男人并不服她也并不惧她,正是因为此,她才更要他心甘情愿的做这驸马爷。
只是没想到,他对这位妹妹倒很是爱护。
长荣公主多看了沈璃锦一眼,即便她知道这是他妹妹,但她心里却还是生出一股莫名的敌意。
她的男人,眼里心里只允许有她一人。
至于现在,不急。
来日方长。
她抬步往前走去,沈令时站起身来,在路过沈璃锦身边时,极轻的道了句:“自己当心些。”
沈璃锦目光落在沈令时的背影上,直到现在,她才终于切身的体会到,阿兄在朝中的处境有多难。
一边是长荣公主的逼迫,一边是各大皇子的拉拢。
而也是在这一刻,沈璃锦第一次生出些想要掌权的想法。
掌那至高无上的权,做那人上人,再不让身边之人委曲求全。
待长荣公主离开后,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看向沈璃锦的目光中,又多了些别的意味。
有些诡异的寂静好一阵后,才响起声音:“星愿,你这长房的堂姐堂兄倒是当真有本事呢,一个攀附谢家,一个竟勾搭上了皇家,也不知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
“欢姐姐,别这样说,堂兄堂姐不是那样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的。”
沈星愿的语气很是急迫,像是想为他们解释什么却又像是什么也没说。
“星愿,你呀,就是太单纯了,不知道这人心险恶,你如今为他们说话,他们日后飞黄腾达了,还有你们二房说话的份吗?”
沈星愿又连连摆手:“若是堂兄堂姐真能有一番作为,那是沈家的幸运才是,而且堂兄堂姐都是好人,不会那样做的。”
说完,又看向就在一旁站着的沈璃锦:“堂姐,欢姐姐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放在心上。”
若是换了平日,沈璃锦还有闲心看她扮傻子,今日她却是有着正事,便不欲与她多说,抬步要走。
那女子见状便又开了口:“星愿,你瞧吧,如今还没攀附上便就对你如此,以后可想而知,装什么装,私下不知什么样呢,还有那沈令时,平日里故作正经,只怕是为了讨长公主的欢心,什么都出卖了吧,还堂堂状元呢,说出去,怕是跟外头的小倌没什么差别。”
这话落下,四周静了一瞬,她这话说得实在过分。
但这女子却是恍然不觉,她对沈璃锦的恨意早就深种心底。
沈璃锦的脚步顿了,她回过身,一步一步走到那女子身前,模样看着很是平静:“我认得你,聂欢是吧?因为当初的事情我一直对你礼让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