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碧楼的受训课程,在姚婴回来的第二天就开始了。
她的第一节课程不是密文,不是研究男女身体奥秘,也不是她害怕的游泳,而是如何控制自己的表情。
这大概其实就是心理学,只不过,需要自己去展现,去运用这种心理去骗别人,以免被别人看出破绽来。
也并非是每个进入长碧楼的人都会受这种训练,就如东哥身边的小仲和言责,他们出身普通人家,进入长碧楼等同于是卖了自己。
他们做的是一些类似于下人的工作,这种受训根本轮不到他们。
也就是说,因为自身条件好,受到重视,才会接受这些训练。
不过,并非每个人受训之后都会成为一等一,毕竟个体不同。
如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其实并非要波澜不惊,而是要在任何情况中给出合适的表情来,简单来说就是要泯然众人矣。
这个就难了,教导她的老师像练变脸的似得,自如的控制自己面部的神经,一瞬间可以展现出无数种情绪来。
别看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头,但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喜怒笑嗔痴,每一个表情都让人大开眼界,转换只在眨眼间。
这东西不是一时半刻能学会的,但这老师傅也不着急,第一天练得就是笑,笑也分多种,各种情况下,笑都是不一样的。
一天下来,姚婴脸皮都不是自己的了,僵硬的她用手揉搓脸颊都没感觉。
按照这么个学法儿,真不知何时是个头,一个月?一个月未必行,姚婴觉得起码得小一年她才能出师。
夜幕降临,她这房间里的炭盆也燃了起来,其实没有很冷,这炭盆一生,屋子里立即暖了起来。
姚婴裹着红色绣蓝丝的披肩盘膝坐在横榻上,小桌上摆着墨纸砚,一手捏着,她正在练字。
明文她认识,只不过并不会写,字体复杂,想要写的好看,十分费力。
照着书上的字一一写,书上的字很漂亮,她照搬画,可是自己写出来的,就没那么好看了。
写了半张纸,姚婴抬起手来,仔细的对照自己的字和书上的字,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太丑了。
其实每个字儿她都写的挺认真的,可是这写出来之后,怎么这么难看呢?
看了看自己的手,莫不是她的手有问题?这毛其实拿着也并不是不舒服,但,兴许是因为这尖太柔软了,不好控制吧。
深深地吸口气,她继续写字,尽量让每个画都短一些,字体之间的距离挨得近一些,免得每个字都被拆开好像分家了一样。
这有句话叫做字如其人,人长得好看,字写的也漂亮。她的字这么丑,倒是和这清汤寡水的外形挺相似的。
诶?其实姚大壮长得还可以,比普通要高那么一点儿,还算清纯特殊。
这整张纸写满,姚婴放下毛,然后把这张纸举起来,仰头观瞧,真是太难看了。
忍不住出一声嫌弃的长叹,今儿才觉自己属于文盲,明文只认识不会写。密文是一字不通,它们认识她,她不认识它们。
将纸揉搓成一团,甩手扔到地上,铺好另外一张纸,将毛粘好墨汁,接着写。
她现在颇有头悬梁锥刺股的劲头,倒也不是喜爱,只是这些东西之后必然得学,她还不如现在就加把劲儿,免得日后学的费力。
一一画的写,琉灯照明,她倒是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蓦地,外面传来金隼扑扇翅膀的声音,不是寻常的起落,而是受到惊吓,忽然之间扑腾的声响。
停,姚婴扭头看向房门的方向,院子里也亮着灯呢,只不过没有屋子里这般亮。所以,她在这屋子里也看不到外面。
摇晃了一下手腕,赤蛇从横榻的另一侧懒洋洋的爬出来,竖起上半身,一副侦察兵的样子。
盯着赤蛇那样子,姚婴微微眯起眼睛,下一刻,它果然脖子一缩,就溜到了小桌底下去了。
弯身,姚婴直接把它给薅了出来,“胆小鬼,是不是闻到齐雍的味儿了?”只有面对齐雍,它才怂的跟条狗似得。
它在她手里也不挣扎,只是轻轻地晃了晃脑袋和尾巴,像是在讨好。
姚婴哼了一声,然后把它给扔掉,扭头盯着紧闭的房门,感觉过去了能有五分钟,外面仍旧什么动静都没有,连金隼都没声音了。
低头又看了一眼桌子底下的赤蛇,它还那德行,怂的。它不出来,就证明某些于它来说的‘威胁’还存在。
深吸口气,她刚想下去开门看看外头,房门就被从外推开了。
她眼皮都跟着一跳,一抹白出现在视线当中,进来的人都没想过敲门,说进来就进来,好像这里是他自己家一样。
当然了,也可以说这是他家,毕竟整个长碧楼都是他的。
来的人正是齐雍,许久不见,他精神面貌似乎好了许多,因为脸上没那么多胡渣了。一身银白的华袍,好像是挂在他身上的,夜里冷,他露出半个锁骨来,好似在勾引谁似得。
走进来,齐雍随手把门关上阻绝冷气进来,之后便朝着这横榻走了过来。
姚婴始终没吱声,而是一直盯着他,视线追随,他一甩袍子坐在对面,她的视线也转到了对面。
缓缓的眨眼,看着齐雍这不知来意的家伙,他不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来么?虽说,她现在住的地方离他住的地方挺近的。可是这夜黑风高,孤男寡女,他就不怕再有流言蜚语传出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