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在宫门,跟着将军领教过南荣遂钰的厉害。即便现在南荣遂钰不是朝臣,也有南荣王府四公子的背景,并非他这种官阶可为难的。
“不过……至少大人将我身后这些亲卫都放了进来,还得谢过大人才是。”遂钰双腿微夹马肚,度略放快了些,懒洋洋道:“我们走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到皇宫。”
他语气中含着笑意,说:“度放快些吧。”
话罢,不待副将出声,遂钰率先策马,向皇宫的方向狂奔。
走过多次的坊市,竟能在转瞬间变得陌生,遂钰几乎无法相信这就是自己生活的地方。
死气沉沉,似乎天地亦变成了黑白双色。
紧握缰绳的手在抖,唯有被马背颠簸,才不至于令徐仲辛的副将看出破绽。
再如何瞧不起他人,这些也都是沙场搏杀过的汉子,直觉敏锐,有常人不可得的洞察力。
若是被对方看出什么,一旦令他们的得知自己在惧怕,再多的计划都将毁之一旦。
恐惧是最越容易吃掉人心的东西,这一点,遂钰从不否认。
只要他现在还吊着一口气,挺直腰脊,动作稍快些,便能隐藏自己疯狂跳动不止的心脏。
遂钰对自己有很清晰的判断,他并非燕羽衣那种,自小便养成上位者气势的人,只空有个纸糊的架子而已。
凭借萧韫,他能够狐假虎威。但撑腰的人不在,迎接他的是未知的危险。
遂钰告诉自己,能做到进城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只需要再向前一点。
皇宫有父王,城外有兄长,南荣遂钰,你还有什么怕的。
大臣们都被徐仲辛软禁,连带着各府的贵眷,统统关押在天牢,以防他们逃跑。
人都有挂念,只要挟制住家族,便无一人敢贸然逃离。
抵达宫门,遂钰才陡然意识到,这是场宫变。
或许是大哥表现得太平静,以至于令他忘记,若萧韫真死了,大宸或许也会亡。
而萧韫又怎么肯将大宸的未来,轻易交到自己手上。
副将跳下马,快步走到遂钰马前:“公子,剩下的路便得您自己走了。”
“我不会武功,长街又有无数供弓箭手瞄准的孔洞,将军是将我当傻子吗。”遂钰反问。
他并未下马,俯视道:“我要骑马进宫,还要带着这些亲卫。”
遂钰今日穿着宝蓝色骑装,日头正好,骄阳落地,肩头刺绣泛着粼粼波光,衬得皮肤愈白皙。
这份生在大都,养尊处优后的桀骜,最容易牵动怒火,恰巧,遂钰也知道该怎么让一个人生气。
从怀中掏出玉玺,遂钰下巴微扬,只用三指捏着玉玺隆起的龙头,威胁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回去告诉徐仲辛。”
玄极殿。
“他要带着亲卫进宫,若不准……便直接摔碎玉玺,也不必交换人质,南荣军直接攻城。”副将冲进玄极殿,气愤道:“将军,如今我们为主,他们才是奴才,竟要我们低头!”
徐仲辛在玄极殿住了大半月,将玄极殿从上到下观察了个遍。
潮景帝平时爱好什么,作息又如何,摸得一清二楚,甚至连那个不可言说的小院,更旁若无人地进去,夜夜浸泡温泉放松身心。
由陶五陈领路,由陶五陈伺候。
而皇帝则关在寝宫,一日三餐倒不少,但肯定是比不得从前。
他带着现报来到寝宫,命令亲兵打开殿门,恰巧萧韫从睡梦苏醒,二人打了个照面。
萧韫只着寝衣,当着徐仲辛的面,缓缓走到屏风后,边换外衣边说:“徐将军气势汹汹,想来是在外头触霉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