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一定要来找我。”
皇帝本以为遂钰应该会说,那你就让我死在外头吧,反正也不想活了之类的话。
萧韫意外道:“徐仲辛欺负你了。”
遂钰很少受挫,但只要受挫,恹恹的便格外好拿捏。
按照萧韫对遂钰的了解,应当飞奔回玄极殿,像孔雀开屏般,向他邀功寻赏,吹嘘自己英明神武。
可现在分明就是被雨淋湿的猫,锋利仍在,却没什么力气挠人了。
直至进了玄极殿,宫人退去,萧韫将遂钰放在贵妃椅中。
遂钰吸吸鼻子,眼前模糊,被湿漉漉的眼泪蒙住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哭了出来。
哭得萧韫措手不及。
“怎么,真受欺负了?让朕看看。”萧韫俯身,保持视线与遂钰平行,并托起他的下巴。
遂钰立马偏头用手背抹眼泪,哽咽道:“没有。”
“没哭还是没被欺负。”萧韫又问。
将遂钰派去宫门,自然是信任遂钰有这个能力将人逼退,且只有遂钰的身份,才能真正给予将军府忌惮。
萧韫不意外遂钰成功,却无法解释遂钰为何哭得伤心。
眼泪源源不断涌出眼眶,遂钰用双手捂住眼睛,竭力压抑着哭声,滚烫的眼泪顺着指缝流淌,很快哭湿了一对袖口。
多少年,遂钰想证明自己,即便没有家族庇佑,或是皇权当头,自己都能努力活下去。
南荣王府于他而言,更像是一道深入骨髓的烙印。
南荣栩提及,南荣王府的人死后,骨灰必定融入江河,而他南荣遂钰何德何能与他们葬在一处。
即便身披潮景帝赋予的权力,也仅仅只是在大都之中耀武扬威,与狐假虎威没什么区别,根本没人能瞧得上自己。
今日站在他面前的,是执掌水师的抚军将军,将军府的地位尊贵于皇权之下,群臣之上。
若能顶住压力,便不算给王府蒙羞。
徐仲辛岂会不明这点。
皇帝用南荣府对付将军府,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而南荣栩也选择暂时为皇帝所用,将水师军费开销查明,以督军官贪污,将将军府拖下水,届时群臣弹劾,多出来的军费必定能分给鹿广郡。
惹怒徐仲辛,盛怒之下必失理智,皇帝有机会压制将军府,南荣府也得以军粮喘息片刻。
就像多年前,南荣明徽以遂钰交换军粮。
现在以成为皇帝手中剑作代价,得到亟待补仓的军粮。
萧韫来御花园寻自己,遂钰才想明白。
自己在宫门折腾整日,不见府里派人询问,大抵是大哥也在府中等着好消息。
父亲他知道吗,遂钰想。
如果父亲知道自己逼退徐仲辛,是否会欣慰自己已经长大,长得还算不错,能帮衬王府一二。
遂钰想迫切证明自己,却始终活在萧韫的筹谋之中,每一步都是皇帝既定好的,他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似乎都在度量之内。
唯有今日,他守不住怎么办。
遂钰抓住萧韫,眼眶通红:“如果我把徐仲辛放进来,把他放进来的话。”
“朕信你可将他逼退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