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指成太师,又示意遂钰注意自己的口型,陶五陈又恰巧开口说:“小公子,陛下叫老奴给您带句话。”
“十。”遂钰费力地辨认着潘谓昙咧成一条线的嘴,牙齿白花花地暴露着。
“小公子?”陶五陈没得到遂钰的回应,便又重复了一遍:“小公子,陛下说之前的事他可以不追究,若待会您再办砸了,可就真要挨板子了。”
“十什么?”遂钰蹙眉。
陶五陈:“是大理寺专管审讯犯人的狱卒的板子。”
“十公子。”遂钰啊了声,怪不得他觉得眼熟,原来是当日冷凝香找花酒喝的成十公子。
可这成十不是把别人肚子搞大了避风头吗?怎么还来此等场合,成家还真想送出去一个女儿,再娶回来一个权贵。
陶五陈:“小公子,您听清了吗?”
“听清了,听清了。”遂钰被陶五陈烦得直皱眉,摆摆手道:“还望公公回禀陛下,陛下准备了那么久,臣自然铭记于心。”
那日彻查冷凝香,惹得京城诸多官员忐忑不安,男人进乐馆,除了胯下那二两肉的事便也没别的花样。他们以为皇帝要查狎妓,特地派了身边的行走督办,一时人心浮动,往遂钰府上送了不少礼。
“世子。”萧韫忽然开口,关心道:“怎的现在才入席,是府中出了什么事吗。”
话虽如此,可明显意指遂钰。
南荣栩恭敬道:“谢陛下关怀,府中琐事而已。”
“朕的御前行走怎么今日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萧韫又道。
遂钰也学着南荣栩的语气,说:“臣确实是累着了,不能更好御前侍奉,陛下恕罪。”
“无妨,你平素用功,朕准你几日假,安心待在府中陪伴家人。”萧韫显得格外大度,又赐了遂钰舒适的软枕,遂钰冷眼瞧着,心中暗骂,面上又受宠若惊恭谢圣恩。
董贵妃插话道:“世子不知,遂钰大人向来是朝中最勤快的,既得照顾陛下起居,又要时刻替陛下看着前朝,这个年龄正是该出门赏花与同辈人游玩的时间,他却得面对诸多公务,本宫也心疼。”
萧鹤辞:“遂钰自太学便勤奋,如今看着在父皇身边受父皇教导,倒让儿臣心生羡慕,儿臣也愿跟在父皇身旁耳晕目染学习治国之道。”
“遂钰哪能与太子相提并论,太子谬赞了。”南荣栩淡道:“臣有两个弟弟,一个在沙场,一个在身边,沙场的看不住到处乱跑,如今好不容易能教教遂钰规矩,陛下赏赐休沐也不敢松懈,定要多让他抄写家规定心才是。”
萧韫笑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世子也该改改这古板性子。遂钰年龄小,放他出去玩几日,多和京城中的公子们来往也没什么不好。”
遂钰心中暗翻白眼,上次他与公子们出去喝酒,萧韫还从宫里追出来了,左嫌酒气大,右嫌他和不认识的男人厮混。
觥筹交错,人声鼎沸,大抵每年便只有年节这几日才能令冷清的皇宫热闹起来。
连吃两盏冷酒,遂钰冰凉的手才逐渐暖和起来,他半倚在软垫里,仗着南荣栩能挡住自己半边身体,懒洋洋地阖眼,直至哄闹如潮水褪去。
奉礼内监高呼€€€€
“西洲太子到。”
“西洲燕将军到。”
“遂钰,该醒了。”南荣栩提醒。
遂钰面无表情地睁眼,缓慢坐直,随着众人的视线朝殿门口望去。
为的西洲太子他倒不感兴趣,哪朝哪代的太子都一个样,要么玩弄权术,要么一事无成。只是这个西洲的燕氏,他微微挑眉,明显感觉到南荣栩的气势不太一样了。
两大氏族,分别代表了两个国家的战力,现下在国宴场合见面,即便没有刀光剑影,也胜似杀伐战场。
身着盛装的年轻将军,一身浅紫,袖口滚着银边的海棠花纹,长高高束起,用一根不怎么起眼的骨簪固定,右耳耳骨连着钉三粒血红宝石,像极了痣,也像极了血。
燕羽衣目不斜视地护卫在太子身侧,时刻警惕四周动向,眼角眉梢挂着生人勿近的寒霜,银链串起的腰带锢着劲瘦细腰,显得身姿欣长而挺拔。
很快,他捉住了诸臣之中最不友善的那道目光。
那人同他一样年轻,饶是他也从那张脸上挪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