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看倒不见得。”玉羌松开皇后,后退半步帮皇后整理仪容,恭敬道:“娘娘受惊了,不如奴才为娘娘熬一碗百合莲子粥来。娘娘喝了好清清火气,我们再慢慢坐下从长计议。”
皇后斜睨着玉羌,用染着蔻色的指甲划过光滑的木质桌面,说:“他要跪着上山,无论跪到哪,这罪我们都受不起。”
“谁让皇帝现在宠着他,他在国寺受伤,到头来都得算在我们头上。”
皇后当即道:“着人快马加鞭回大都,务必要玄极殿里那位知道,是南荣遂钰自己要跪,并非本宫强迫他。”
一炷香后,玉羌重新回到正殿,方才那些经书已经重新回到原本存放的地方,皇后正用一支玉髓所制的笔描绘古籍中的丹青。
“娘娘喜爱这支笔喜欢得紧,怎么今日拿出来用了。”玉羌轻声问。
皇后将飞天神女的髻勾勒完整,方才说道:“人走了?”
玉羌:“娘娘放心,是娘娘出阁后老爷送给娘娘的护卫,知根知底办事麻利,定能将消息传回皇宫。”
国寺庄严肃穆,历代皇帝登基时必会来此地静修数日,为的是以佛礼祛除周身污秽,达天子之位时方能为百姓在乱世中谋求生路。
比起青灯古佛中蕴含的经久不散的高香味,山间野林更具风味。
皇后双手合十,缓缓在金身大佛前的蒲团中跪倒,虔诚道:“佛祖保佑我儿在疆场所向披靡平安喜乐,早日回到信女身边。”
山下,遂钰跪了十个台阶便气喘吁吁,他仰头望向郁郁葱葱不见路途终末的台阶,忧愁道:“越青,这可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跪到明年才能上山。”
越青觉得自家公子有病,一面不想理他,一面又心疼。她蹲在遂钰身旁,说:“皇后娘娘素来不喜欢公子,公子这般行礼,都要赶上大皇子殿下的孝心了。”
遂钰笑了声,觉得越青说得有道理。
他只是为威胁皇后下山的话,只要在山脚等待即可,为什么非要亲自上阵跪拜呢。
遂钰接过越青递来地手帕,擦擦额前的汗说:“把我们从太子那带出来的大内高手分散开来,分别把守各个下山的通道,倘若有人想出山,无论男女立即拿下。”
越青虽跟遂钰许久,但还是很难猜到遂钰心中在想什么,不过她只要无条件相信遂钰即可,从鹿广郡来大都前,王妃王爷如此交待过她€€€€
小公子是个懂得隐忍的性子,亦继承我们南荣王府的才智,即使你不明白他的所思所想也没关系,只要跟着他做便好。
大内高手占队伍的三分之二,越青带人离开后便不剩多少了。
遂钰仍旧走一步磕一头。
他跟着太子在书院学习,每七日都有一日休息时间。萧鹤辞喜欢听曲子,遂钰觉得那地方吵,附和世家子弟也累,便时常离开萧鹤辞,独自前去京城中最大的那片湖附近吹风。
湖旁的小山上,有座小小的寺庙,城内百姓祈求平安便来这里。
遂钰坐在树梢盯着另外一棵树上的鸟窝,思考如何才能得到那颗鸟蛋时,听到树林间有人在哭。
女孩哭着问年长的男人,“爹爹,如果我们环绕着湖一路跪拜,直至寺庙门前,佛祖真的会听到我们的心愿,让娘的病好起来吗?”
男人笑道:“苍天看到了我们的诚心就会心软,没有什么比老天爷更心软的了,只要我们心意足够诚恳,娘的病一定会好。”
“真不知道那个小女孩的娘亲有没有痊愈。”
遂钰想,那时的自己觉得跪拜之举荒谬,相信世上并不存在鬼神,唯有当权者才是唯一主宰生杀的入侵方。
“佛祖,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声音,还请你保佑南荣王府平安顺遂。”遂钰默念,缓缓朝着国寺的方向跪拜,额头抵在石阶上,沾了还未消散的冰凉晨露,梢也没入泥土染上深褐色。
他起身,向上一步。
跪下,弓身磕头。
“佛祖,我听酒楼说书先生讲南荣家的故事时,提及娘亲患有咳疾,还请您保佑娘亲平安。”
“父亲的近况我也是听朝中官员议论才得知,他又带着大哥二哥上战场了。我在萧韫身边曾看过他递来的奏章,好像被敌人射中肩膀,如今也不知好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