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人的吧。」
奶奶眼神一凶。她飞快调整表情，强行挤出笑容，面颊都要提到眉毛上了。
怪瘆人的。
我心里害怕，连忙跑走。
二叔在路口，骑着小电驴拦住我。
「领睇，出事了！你妈要吃枪子了，警察找到目击证人！」
二叔上下打量我，目光怜悯，唉声叹气。
「唉，我说了你也不信，让警察叔叔跟你说。」
一个穿蓝色制服的叔叔从他后座上下来。
跟二叔一左一右，像两座大山夹住我。
蓝色制服跟来过我家的警察，长得都不一样，但是衣服很像，板着脸，严严肃肃的样子，也很像。
他声音很低，努力挤出笑脸，但给人的感觉很凶狠。
「黄领睇！」
「下午你们后巷，姓林那个老叔，过来报案，说你爸失踪那晚，他喝酒到大半夜，经过你家，听到你妈在剁肉。」
「他嫌吵，想让你妈消停。结果一探头，妈呀，你妈剁的是你爸！」
「他一下子吓病了，直到今天才清醒，立马上公安局报案。」
我家后面的巷子，是住了个姓林的白头老叔，喜欢喝酒喝到大半夜，也经常骂我妈吵到他。
可是……可是……
我心神不宁，眼泪不争气涌出眼眶。
二叔探过脑袋。
「领睇，你妈杀人，那么大动静，你听不到？」
不等我开口，他挥挥手。
「不是二叔不相信你！你是我侄女，我能盼你不好？」
「就怕警察不相信，把你当帮凶捉起来，告你联合犯罪，告你作伪证！」
我吓坏了，眼泪流得厉害，拉开书包掏纸巾，我把书包递给二叔，把从书包掏出的一小卷纸递给二叔，让他帮我拿一下。
然后两只手按住鼻子摁鼻涕，脑袋里昏昏沉沉。
二叔扯了扯蓝制服袖子。
蓝制服弯下脑袋，苦口婆心。
「小姑娘，你看到什么，要跟警察叔叔说。不然就是包庇罪，得去少管所坐牢！」
「里头天天没饱饭吃，你去了人人能打你，哭也没人管。」
我吓得喘不上气，哭得心脏抽疼。
「可是我真的，没有看到妈妈杀爸爸。」
蓝色制服看了眼二叔，对我笑了笑。
「没关系，警察叔叔教你！我说一句你说一句，一会到了公安局这么说，保证不用去少管所。」
我丢掉纸巾，跟二叔拿回背包，搂在怀里，期盼仰望蓝色制服，等他指导。
蓝色制服说「我，黄领睇，半夜被剁肉声吵醒。」
我照念「我，黄领睇，半夜被剁肉声吵醒。」
蓝色制服「看到我妈在砍我爸，地上全是血。」
我感到不对劲，迟疑地降低声音。
「看到我妈在砍我爸，地上全是血。」
「不是的！你们骗人！你们骗我害妈妈！」
我脑壳里火花炸开，倏然反应过来，用肩膀狠狠撞开蓝色制服，用头撞了二叔，疯狂冲回家里。
13
隔天，警车堵住我家门口。
李队把我带进公安局审讯室，用手机播放录音。
「我，黄领睇，半夜被剁肉声吵醒。看到我妈在砍我爸，地上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