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知他的身份。
在他还没有对她坦白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
四方城岩石累累,那一夜她蹭月色爬上城门便最高的那颗树,原本只是心血来潮,想在最高处看看这座由四方岩石所铸造的城池的全貌,却没想到竟看到他原本如玉白皙的手长出十指利爪,轻而易举的撕裂了半空俯冲下来的四阶苍鹰。
那个圆月之夜,她所熟悉的那个温文如玉的男人,一头墨由迹变白,与纯白衣衫融为一体,在月夜下肆意飞扬,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化兽的模样。
那时的她以为这个时时陪伴身边的人是只妖,心知不该继续纠缠,却抵不住他千般的好,固执的任性了一回,依照心中所想,仍旧没有离开。
可这件事却已经成了心魔,令她再难以安睡。
一次次午夜时分醒来,摸黑探入他的房中,不曾想,又在第二次月夜再度看到了这个男人白妖冶的模样。
四风景月还记得,那一夜是四方城一年一度的圣节,正好她赶巧遇上了,陪同他多喝了几杯酒,她以为她酒量还不错,没想到城里酿酒大师所酿制的长留仙竟然这么淳烈,两人醉醺醺相扶着睡到了一张床榻上,夜半清醒过来,他已经是那个白碧眸,红唇妖冶如血的妖了。
心里恐惧,不甘,更多的是被欺骗的愤怒,掌心一热,九哥送给她及笄的生日礼物——骨扇已然抵到了他的脖间。
如果沈沐真的是妖,哪怕他做人的时候受百姓爱戴,哪怕他温柔的抵得过这世间的一切美好,却终究是个祸害。
在骨扇锋利的扇沿即将划破他白的似纸一般皮肤时,她看到那双红唇微启,熟悉的声音带着如同和煦的暖阳一般温柔传来,“景月,我喜欢你。”
分明没有想要让扇子消失,可却是如同控制不住心境一般,骨扇顷刻消失在手中,没等她缓过神,身侧雪白丝散落满床的人抬手拥了过来,带着浓烈的酒气,寻上了她的唇。
大约就像母后说的那样。
有些人,爱了,便是爱了。
无关他是人是妖是兽,爱的只是他的存在,是他给予自己的感受。
一夜疯狂,天亮时分,她闭上双眼前,她心里还在悲叹,寻思着回家之后该怎么同父皇和九哥介绍她所相中的夫君,又该怎么样让他们接受他。
只是,那时候她还没想到。
第二日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沈沐已经不在了。
不管是月夜里白如雪浑身妖冶,还是白天沉静优雅的沈沐,不见了。
唯独只留给了她一封书信。
三年?
她愤怒过,也自嘲过,哪怕最后一走了之,却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
谁也不知道那日在酒楼再度见到他时她是什么心情,哪怕嘴上再逞强,心里却骗不了自己。
她爱的那个人回来了,她或许会刁难他,或许会让他也尝尝等待的滋味,可是唯独……不会放弃他。
而如今呢?
眼前这世上她最重视的两个人却告诉她,沈沐没有了……沈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