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宫良人却在屏风处僵住。
他眼神定在她身上,依旧没有任何感觉,仿佛在看一具尸体。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初、夜,却没想过竟然是跟这样一个女人。
“宫主,人家等你很久了。”蓝兮见他不动,索性下了床,玉足沾地缓缓走过来,双手攀附在他脖颈上,面容就朝他靠近。
西宫良人挥手拍开她的手,蹙眉后退一步,面上已生出几分嫌弃。
蓝兮视若不见,继续逼近他,“我可是等着出去玩儿呢,宫主这么慢还不开始,难道你有自信能一战到外面天明?”
“你!”西宫良人抬眼看她,锦袖中手心捏出了丝丝薄汗,“你先睡,我待会儿过来。”
说罢,他拂袖转身就要出门。
“你去哪儿?”妖媚褪去,蓝兮面色冷了下来。
“沐浴。”扔给她两个字,他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蓝兮瞥了他的背影一眼,重走回床上躺着。
西宫良人出了长卿殿,并没有去浴池,也没有吩咐任何人伺候,他快出了宫,来到长流河边,坐在长椅上望着河里的红莲呆。
有人走过来,挨着他身边坐下,目光也胶着在河中红莲上,“大哥哥也是在睹物思人吗?”
西宫良人偏头,瞧见对方是上次他遇到的那个男孩,眸光动了动,他有些讶异,“我记得上次你带着一个女孩说要去托长老向宫主求情让你和她一起出宫,为何今日只有你一个人?”
男孩闻言长长叹了一声,“我去见了长老之后才知道宫里早就没有十二岁出宫执行任务这一条法令了,然而她却告诉我,她必须要出宫,我仔细想了想,便知道她铁定是厌恶了地宫,想去见识外面的世界,所以我没有阻拦,也没有多说什么,亲自送她到了阵法门口。”
“然后呢?”西宫良人好奇问。
男孩接过话,“然后我就常常来长流河边赏红莲,我记得她在走之前让我一直等她,而我也宁愿相信在外面那片大6上还有一个人欠我个承诺,让我回家。”
“明知再没结果,你为何愿意一直等下去?”西宫良人问他。
男孩答:“因为她随口而出的承诺是我一辈子的信仰,少了信仰我的人生都不会完美。”
西宫良人了然一笑,又问:“倘若与另一个女人上床能救她,你愿意吗?”
“愿。”男孩回答得干脆,“我爱她,可以是口头上的,行动上的,倘若这两点我都无法当着她的面实现,那么换种方式爱也一样,终归和别的女人上床的时候,我心里想的还是她,我只是身体不干净了,心却是热乎纯净的不是么?”
西宫良人看着他,微微一笑,“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般独到的见解,着实不易。”
男孩再没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问他,“大哥哥,你又是什么情况呢?我见你经常来这里,想必心中比我还要苦吧!”
西宫良然暗自苦笑,“我啊,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告诉我只要有一天血月出现她就回来了。”
“所以你就等到了现在?”男孩接过话头,突然有些好笑,“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傻瓜,想不到大哥哥竟然比我还傻,这世上哪里来的血月?她分明是早就告诉了你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意义不一样不是么?”西宫良人勉强笑笑,“直接说再也不会回来和告诉我等到血月出现再回来虽然都是一个结果——再也不会回来,但两者的意义并不一样,前者直接否定了一切希望,而后者虽然不可能生,却代表着还有一线希望。倘若让你选择,你是愿意听前者还是愿意听后者?”
男孩想了想,“当然是后者,后者不伤人。”
“我不像你这么想。”西宫良人感慨,“倘若能有机会选择,我一定会选择前者,前者伤人,却是短痛;后者好听,后果却是漫长无止境的等待和等待中的痛苦煎熬。其实就跟一刀砍死和凌迟处死的道理一样,同样都是死,绝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后者,因为过程太长太难熬。”
男孩闻言之后颇有些同情他,“可你等到了现在,已经没有机会回到当年重选择了。”
“是啊,我再没有机会回到过去了。”西宫良人眼眸中露出点点哀伤,“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在不打扰她的前提下帮助她,让她能一世长安。”
“大哥哥真伟大!”男孩冲他竖起大拇指。
西宫良人直摇头,“我觉得你太傻,为什么不为自己争取一下就这么放弃了?”
“可是她已经……”男孩想反驳。
西宫良人打断他,“在这阴暗的地宫待久了,她会向往外面也是情有可原的,你为何不陪着她一起向往呢?我们语真族人的相貌素来是优异于大6五国百姓的,更何况你们俩是青梅竹马,我不明白你是哪里来的颓败之心竟如此没有自信与外面的男子一争高下。”
男孩听他一言,顿时醍醐灌顶,霍然站起身再三谢恩之后直接去了他所在坊的长老府上。
西宫良人回到宫里的时候,小执事正等在宫门口,见到宫主归来,他迈着与这个年龄极不吻合的沉稳步子走过来,压低声音,“宫主,蓝兮小姐见您久久不来,跑去九华殿砸了书房。”
西宫良人眼眸一缩,微怒,“她这是疯了吗?”
“估计不远了。”颜伦又道:“您快去看看吧,她如今还在九华殿,青妍青馥两位圣女劝阻不住,又不敢出手伤了她,左右为难。”
西宫良人闻言,顿时加快了步子。
九华殿内此时狼藉一片,青妍青馥一边收拾着地上的东西,一边无奈地看着还在砸得不亦乐乎的蓝兮。
“你在做什么?”西宫良人站在门口,怒目看着赤脚站在书架前的蓝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