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扭着腰转到桌前,打眼一看却是一愣,甩了手里的帕子一屁股坐到了桌前,脸拉了下来,
“二位姑娘,你们怕是走错了地方吧!”
老鸨终年浸浮欢场靠得便是一双招子,只一照面便能看出林玉润二人是女儿身,心下里直道晦气,这柳树巷里但凡有良家女子来此,那一准没有好事,十中有九是家中的河东狮找上门,剩下那一成便是走错了门,也不知那家小姐出来涨见识,还以为这里是歌坊舞肆,没头没脑的撞进来,今儿这开张生意便遇上这种上门踢馆子的,老鸨儿那有不恼,顿时便要赶人!
“来人啦!送客啦!”
艾叶进了这里早就涨红着脸,手脚不知何处放了,听老鸨一照面便揭了两人的底,顿时不知所措只向自家小姐看去,林玉润气定神闲也不看那闻召过来的龟奴,
“没走错地方!老鸨儿,难道有生意上门还要推不成?”
那老鸨听了掩嘴儿笑,拿一双眼上上下下打量着林玉润,
“两位姑娘,分明是个女儿身,我们这边要做生意也只做男人的,若是要找男人出门右拐,有一条小道斜着插过去呀,那边倒有家南风馆,那里的妈妈与奴家倒也有些交情,要不然,我让龟奴带小姐过去?”
艾叶虽不知什么是南风馆,却见那老鸨笑得一脸猥琐,便知道不是好话,立时又羞又臊涨红着脸,拿一双眼狠狠的瞪着老鸨,林玉润摇头道,
“我这生意却是定要女子才可以做!”
说罢她便取了一张银票轻轻的拍在了桌上,那老鸨打眼一看,立时双眼眯成了一条缝,涂了朱蔻色的指甲在桌上一晃,那银票便消失无踪,脸上笑得似花般,只是她粉儿打得厚了些,眼角的皱纹多了些,这一笑那脸上便现了几道皲裂的细缝!
“既然是这样,也不知姑娘是中意那样儿的?奴家的女儿们可个个都是如花似玉,美似天仙!”
“呃,也不知您这里夜资如何?”
那老鸨笑道,
“这行有行规,按理说呢这价儿都不能明报的,只是奴家见姑娘是初次来,便给姑娘个实底儿!奴家这里有蟠桃儿、蜜桃儿、甜桃儿、香桃儿仍是这桃仙居里最得意的四枚桃儿,又有鲜桃儿、绿桃儿、黄桃儿、红桃儿便要次一等,前四者若是能做这入幕之宾,便需一百银起,后四者便要五十两,其后还有大小桃儿、木桃儿、青桃儿便是二十两,这些个便是较为出众的姑娘们,其余便是些庸脂俗粉上不得台面了!”
林玉润皱着眉头心里暗暗思量,孙绍棠那厮手下并不宽裕,到了林家还靠着林夫人过活,便要栽脏他一个嫖宿女昌妓,也不能过太多,要不然这破绽就大了!
“便要这二十两的!”
老鸨捂着嘴儿笑,
“姑娘看来也是行家,这八十两有八十两的妙,二十两也有二十两的好,奴家的女儿调教的好,这二十两的却也是什么花样儿也能玩的,随姑娘爱玩那样儿都行!”
说罢还拿眼瞄了艾叶一眼,还抿嘴儿笑,只笑得艾叶头顶生烟,七窍冒火,她才扭头招呼龟奴过来,
“去!去!去!叫我那些好女儿们都出来见贵客!”
龟奴自去叫人,不多时楼上环佩叮当,便有人下来了,倒也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几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围到桌前见了林玉润都有些惊奇,这些暗女昌们整日里在男人堆里打滚,上来仔细一看便知道这两位是雌儿,都有些不解的看向老鸨,有见得多了的便想到了那磨镜之事,不由暗暗撇嘴,
“妈妈叫我们来是招呼这两位么?”
说话的却是一个身姿丰满的姑娘,生得眼大唇厚,见林玉润看她便抛了一个媚眼儿过去,林玉润身上一紧,抬手挡在嘴边轻轻的咳了一声,强压着心里的尴尬,抬眼一个个打量过去,在一众花枝招展的姑娘里,看到了一位,见这位生得瘦瘦弱弱,细眉细眼,倒有几分弱不禁风的样儿,拿手一指,
“就她了!”
“原来姑娘喜欢我们小桃儿呢!只不知……”
老鸨儿的眼又看向艾叶,
“这位姑娘又喜欢奴家那一个女儿呢?”
艾叶呆坐在那里,只觉自家已经外焦里也焦,成了一块炭了!
“咳!咳!她……便与我一道吧!”
这话一说罢,厅里一众的姑娘都对小桃儿投过去同情的目光,小桃儿委屈屈向老鸨看去,那老鸨只想着袖袋里那一百两的银票,那里能顾得上她,当下拿眼狠狠瞪她,心里暗暗骂道,
“个不知好歹的小蹄子,被两个娘们儿女票总比被两个男人女票好,敢给老娘叽歪,今儿老娘就专给你找那喜欢轮着来的!”
小桃儿自来知道她的手段,怕得身子一颤,压下心头的苦味儿,只得低下头行礼,
“两位贵客请!”
当先领路上了二楼,到了拐角处打开一间房,只见里面一水儿的黄杨木家具,铺得却都是粉色的垫子、帐子等,整个房间里充盈着靡迷之色,艾叶极是局促,跟在自家小姐后面左右打量,过来拿屁股挨了那凳一小半坐了下来,那小心翼翼的样儿似是连衣角都不敢扫到这里半分一般,有丫头过来上了茶,又摆了瓜果点子,便关门出去了,那小桃儿也是从未接过这种客人,端坐在林玉润对面,也拿不出平时里的烟视媚行来,只手里捏了帕子,强笑道,
“客人,可要听曲儿,奴家学了两小曲儿……”
林玉润冲她摆手,只拿眼看她头上,
“唱曲儿却是不忙,只是我见姑娘这头上的金钗实在好看,不知可否借来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