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心里打得本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算盘,明知不合礼数,却抱着侥幸,反正早晚要结这门亲事,自家人关上门来只要不外传,那一个知道你是如何结亲?要不然青梅竹马又是怎生得来的典故?再说啦!我那侄儿一表人材配林玉淑、林玉萍那是委屈了,怎得还不兴让人挑一挑么!
“你别一口一个你那侄儿的,我娘家子侄难道便不是你的侄儿了?兄妹相得不是好事?那起子龌龊人才有龌龊心思!”
“龌龊人有龌龊心思!”
林老爷气得胡子连抖,
“那你前儿与我说起两家婚事作甚?你倒是没有龌龊心思,就是上赶着让自家女儿去跟人厮混,上赶着给人送到眼前去!真真是不知廉耻为何物!”
林夫人何曾被丈夫如此骂过,脸上便涨红到紫了,恨声道,
“便是上赶着又如何,我侄儿人材一流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好亲!林家的姐儿嫁了他是高攀了!只要结了亲,谁去管你是送上门还是抬上门的!”
林老爷气得一个倒仰,
“蠢妇!我林家的名声都要被你败坏了!你以为你那侄儿是个什么好东西,整日价不务正业,清清白白的女儿家都要勾搭!我林家的女儿便是嫁不出去,也不会嫁给孙家!”
一抬手伸出食指点在林夫人鼻前,
“我今日便与你说明了罢,把你起子痴心妄想赶紧去了,我林家女儿决不会嫁你那侄儿,让他自去寻个富家的老丈人,做他的青云梦去,我林家决不与这种寡廉鲜耻之人结亲!”
说罢,袖子一甩,怒气冲冲的冲出了院子。
林夫人面红筋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处,大喝一声一掀身边黄花梨的高脚小几,上面摆着的梅瓶当啷落地,撞到了一边的花架,上面摆得文竹倒了下来,挂着了多宝上摆的罗汉……,接二连三,叮铃咣啷便是一连串,等到侯妈妈等人进来时,厅堂里已经碎片遍地,满眼狼藉,
“夫人!夫人!您消消气!”
侯妈妈与林忠家的忙上来扶着,见林夫人的脸色已青紫,瞪得一双眼似牛眼一般,只盯着林老爷消失的方向,抖着嘴唇,竟似话都说不出来了!两人都被吓不轻,忙过来拍背的拍背,揉胸的揉胸,又端了茶过来给她喝,好不容易林夫人脸色才回复过来,拉着侯妈妈的手,靠在林忠家的身上哭道,
“我这是为了那个……我这么辛辛苦苦,是为了那一个?”
侯妈妈忙劝道,
“夫人的心老爷是明白的,只是老爷一时没有想到,等转过弯来便明白夫人的好了!”
林夫人拿了帕子呜呜的哭,边哭边骂道,
“我那侄儿如此人材,若是落到别人家有女儿的,还不当成天上掉的香馍馍,欢欢喜喜的结亲了,这会儿只怕都合了八字,过了聘了,偏偏到他这里……扔到一边晾着,十天半个月也不叫来过问一下,那两个又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这么巴心巴肝的为了谁?我嫡亲的嫁人都没这么费心……”
侯妈妈等人也不敢多说,只在一边干巴巴的劝着,林夫人捂着帕子哭了半天,终于哭够了,收了帕子露出一双红肿肿的眼来,恨声道,
“一定刘湘湘那贱人在作妖,挑唆了老爷来跟我闹,不就是怕这家里的姐儿们嫁得比七丫头好吗?她想搅了这件事儿,我偏偏要办成了,等到我们家佑陵高中状元,衣锦还乡的时候,好好打一打他们的脸……”
林忠家的在一旁看着欲言又止,这一位的性子在小时她跟在身边就是知道的,犯起犟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现在跟老爷顶上了更不能劝,越劝越是犯犟,只是今日看老爷的情形只怕是再不愿跟孙家联姻了,若是夫人硬要对着干,这两家就怕结亲不成反成仇,到头来害了谁?这又是何必呢!侯妈妈见她要开口忙冲她打了一个眼风,
这时候就别劝了!犟着呢!越是劝越是糟!
林忠家的也不敢劝了,两人哄着她,待得林夫人心气顺了一些后,侯妈妈亲自出去,把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叫来当庭训话,
“今儿这事儿若有一个字儿传出去,统统打一顿卖到下贱地方去!”
主人家了狠,下人自然都畏惧,纷纷闭紧了嘴儿,算是把今儿的事给压了下来,只是她压了夫人院子里却拦不住老爷,林老爷这边怒气冲冲的出去,又接连几日都歇在了刘姨娘院子里,府里人都生了眼睛长了耳朵,见这样子那还有不明白的,有心打听的人不在少数,就是林玉润也叫了艾叶过去问一问,艾叶过来回话只说是老爷为了两位小姐的婚事与夫人起了争执,却不知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只是林玉润心里有数自然知道是这事儿成了七八分,当下笑了出来,心里踏实不了不少!
这厢杏铃急慌慌回了院子,风风火火的进来又吱呀关上门,林玉萍坐在妆台前正梳前头,回过头来皱眉道,
“怎得这么没有规矩?”
杏铃过来伏在她耳边一通说,林玉萍便变了脸,
“爹爹当真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