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穿戴打扮好之后出门,刘姨娘去报了林老爷,带了六名家丁随在车边,隔着帷帽见了这些膀大腰圆的家丁,林玉润稍稍有些安心,自登了车由车夫驾着向江边驶去!
邀鹤楼在沧江边上,每年的七八月就会有涌潮出现,沧江涌潮世人皆知,每年这个时候多少文人墨客,游侠浪人都会争相到这里观潮,顺便在邀鹤楼里各处空白的墙壁上留下几句倒通不通的歪诗!这个时候江边的几座著名的高楼生意自是不必说的爆好,特别是邀鹤楼正位于沧江江心的白鹤洲之上,波澜汹涌的沧州上,一处里许见方的江心洲上,褐色巨石上一座五层高的建筑,高大巍峨却不失精巧秀丽,一层层的八角飞檐之上琉璃瓦熠熠生辉,到潮涌来时只见惊涛拍岸,万马奔腾,人在露台悬空而坐,凌空这么一观,下面浑浊的江水汹涌而来,溅起高高的浪花似要将人吞噬,那架势像要裹挟着这座高楼顺江而去一般,没有一点胆色定力之人都不敢在露台上探头!
林家的马车刚进入邀鹤楼与岸堤相连的双车道上,早有人远远的望见,打着马迎了上来,马上坐了一个俊俏的小子,一身皂青色的小厮打份,腰间扎了腰带,把个劲瘦的腰身靳得十分显眼,他打着马上前问道,
“敢问可是林府上座驾?”
车夫在外面答应了一声,那小子打马到了窗边隔着帘子施行道,
“小的赵宝儿,给大奶奶请安!”
一句话把林玉润说的脸飞红霞,艾叶怒得向外面啐了一口,骂道,
“乱叫什么!谁是你家大奶奶!”
那赵宝儿也不恼只是端着一张笑脸毕恭毕敬的道,
“我们家大爷吩咐了,既然已经下了聘那就是我们赵家正经的奶奶了,小的们只有敬着的份!这声大奶奶却是千该万该的!”
一番话把个艾叶气得脸绯红,转过脸冲着林玉润道,
“这赵家也太……不懂规矩了!虽说定了亲但大庭广众的就这样乱叫,实在没有礼数!”
林玉润心里也有些不悦,但她知那赵旭素来跋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那里顾过旁人感受,便是现时她心里不悦总还是只能忍着,
一边想着一边就着风吹开的半边帘子向外观看,只见这马上的小子生的唇红齿白,虽有些偏女相,但眉宇之间自有一股勃勃的英气,身姿挺拔端坐在那里,一看就是个十分精明能干之人,林玉润微微露了半张脸冲着他点了点头,赵宝坐在马上只瞟了一眼忙又把眼睛收了回来,心道怪不得自家那位爷只见过一面就想得半夜不睡觉带着他们一干小子游沧江,果然是个倾城的丽人,只是年纪还小没有长开,也不知以后会生得怎么个绝倒众生!
当下态度更是恭谨道,
“大奶奶,小的为您前面开路!”
说罢打马奔在了前面,这一条路,是用青石由岸堤搭了悬空的桥直往江心洲,下面是滚滚的江水,除了中间可供两辆马车并行之外,两边还留有人行道,道旁种植着垂岸的杨柳,此时正是观潮的时候,这一路之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有机灵的商贩就地摆摊又或是沿街叫卖的,马车一路行来十分缓慢,那赵宝儿在前面声声呼喝,有人动作慢些他便把手里的马鞭扬了起来,林玉润主仆在后面看得更是连连皱眉,艾叶低声道,
“小姐,这赵家怎么这么嚣张跋扈!”
林家是城中乡绅,林老爷自来也是奉行与人为善,广结善缘的行事标准,家中的林夫人虽然对内是只母老虎却是个窝里横,在外面遇上相交的夫人贵妇也是一脸的讨好,林玉润前世虽贵为状元夫人,但官场贵更是要阿谀相迎,奉承上峰,对上那些贵妇们也多是小心相交,轻易不敢得罪,更不用说家中的下人了,更是严加管束,不得在外仗势结仇!除了那些几代的勋贵皇亲,林玉润还真没有见过像赵家这样跋扈的,果然是沧州的土皇帝,心中不由暗暗一叹,真是国之将乱,天子势微,像赵家这样的土皇帝才会崛起,若是在太平盛世皇权威重怎么会允许有这样的人家存在!
正乱想间,马车已到了楼前偌大的空场处,赵宝下了马把缰绳扔到了迎上来的伙计脸上,
“宝爷!您辛苦!”
说话间,又有一个小子迎了上来,在林家的马车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把个正扶着艾叶的手下车的林玉润下了一跳,立在那里只见个身材瘦小,眼神机灵的小子端端正正给林玉润磕了一个头,
“小的赵喜,给大奶奶请安!”
这一磕把个楼前的进进出出的众人也吓了一跳,赵一霸身前四个跟班在沧州城里也是有脸面的人物,这个赵喜最是圆滑机灵,平日里是个口蜜腹剑的爷,能上一刻还嬉笑打浑下一刻就抽刀子捅人的主儿,这么跪在一架不起眼的青蓬马车前,这车前站着姑娘是谁?
一时之间,人人立足观看,低下头窃窃的议论,艾叶脸上立时红如火,恨不能冲上去给他一脚,骂道,
“你这小子,乱说八道些什么!”
林玉润脸上也是烧得受不住,幸好她下车就带着帷帽,两层黑沙遮掩倒是让人看不出容貌,左右看看忙轻声道,
“起来吧!”
赵喜跪在地上正竖着耳朵听呢,这一把声又轻又柔又媚,心道果然是自家大爷的眼光好,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个大美人!偏偏那日里跟着大爷出门的赵固那小子,一根木头桩子,问上一百遍,
“这人是个什么样啊?”
那憨货只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