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感觉头脑一阵的眩晕,随即,脑海中映现出了一段无比真实的画面。
画面之中总共就有着两个人,一个是童颜鹤的道士,另一个……
赫然是她的丈夫吴贵!
她向来坚强的丈夫,此刻正泪流满面,跪在老道的身前不停的叩,苦苦地哀求。
丈夫身前的这老道也让她感觉有些面熟,仔细一想,原来是对她丈夫有养育之恩的那个老道长,他们夫妻二人成亲之前,自己还见过这老道长一面。
“师父,您为何要杀我娘子,求您放过她吧……如果我娘子有得罪师父的地方,就请您惩罚徒儿吧!徒儿愿意代替我家娘子去死!”
“我杀你有何用?你是纯阴之体吗?你死后会生出浓重的怨气吗?”
老道面带冷色,开口呵斥道:“我辈修行之人,求的是长生大道,岂能被儿女之情所束缚!痴儿,你当真以为你们俩是三世姻缘吗,若非我当年看中她是纯阴之体,焉能让你娶她!”
丈夫的哭诉声戛然而止,一脸不敢置信的抬起了头:“师父,难道我和娘子的姻缘,是您……”
老道冷然一笑:“看来你已经明白了,不错,你们二人从相遇到相知,再到成亲,全都是为师的精心谋划。
我反复交代你好好待她,为的就是让她对你死心塌地,最后好由你亲手将她杀死!
只有如此,才能让她孕育出化身尸魔所需的怨气,成为我修炼《化尸大法》的养分!为此我已经足足准备了五年,决不允许事情出现哪怕一丝的纰漏!”
“站起身来,按我方才所言之法,回家把你妻子杀死,之后将她尸身碎尸万段,丢到书院后山的乱葬岗去!”
“师父,请恕徒儿不孝,不能答应您!我的命是您救下来的,您可以随时取走,但你要伤害我家娘子,我绝不答应!”
丈夫面色坚决的想要起身,身子起到一半,忽然间一团青气裹住手掌,夹杂着风雷之声,猛地抬手朝着老道小腹拍去!
老道猝不及防,被她丈夫一掌拍中了小腹,身子却只是微微一颤,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一丝的变化,只是用冷漠的眼神盯着她的丈夫,声音毫无波动的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儿啊,为了一个女子,居然连抚养你长大的师父都要杀。”
说话之间,一团黑气从老道身上冒出,瞬间将她丈夫笼罩进去,下一瞬,丈夫的表情变得异常痛苦,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师父,你休想用迷魂大法控制我的身体,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娘子变成尸魔!”
丈夫用尽全力从牙缝里挤出字来,跟着一掌朝自己胸口拍去,随即全身脏腑尽毁,七窍流血的倒地,再也没了生气。
“哼,你以为自己死了,为师就无法将她变成尸魔,她就可以活下来了?真是愚蠢至极。我的蠢徒儿,为师的这只尸蛊,就是为了防止你不听话,特意炼制出来的。”
老道望着丈夫的尸体出一声讥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红色的甲虫,放入了丈夫嘴中。
随着甲虫进入丈夫的尸体,已经死去的丈夫再度爬起了身来,两眼无神的站立在了老道身前,尸体已然完全被老道所操控。
随着老道在丈夫眉心一点,丈夫的尸体变作了一脸愤怒的表情,捡起地上的斧子藏入袖中,大步朝着她家所在的方向走去……
脑中的画面至此终结,然而捏着甲虫的汪氏却没有回过神来,反而是整个人如同木头人似的,灵魂出窍般僵立在了原地。
阴谋,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汪氏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和丈夫从相识、相恋、再到成亲,居然都是老道士精心策划的阴谋!
深陷阴谋漩涡中的她和丈夫,就像是一个笑话,即便连两个人的生死,也被老道玩弄于股掌之间。
一阵的悲哀与愤怒过后,她的心中居然升起了一丝的庆幸,她庆幸的是,她的丈夫从来也不曾辜负过她!
若是乖乖听老道士的话,前来将她杀死,她丈夫是能够活下来的,但他却宁愿放弃自己生还的机会,去和老道士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愿意伤害自己……
半晌后,汪氏沉默的低下了头,将甲虫捧在手心,重新恢复清明的双眸,和甲虫血红色的双眼对视在一起,两行泪水止不住的从她的眼眶中滑落。
看着手中的甲虫,汪氏满眼都是丈夫吴贵的模样,脑海中不禁浮现起往昔和丈夫在一起时温馨的画面。
她的丈夫从来没有辜负过她,即便是在死后,魂魄都附在了甲虫身上,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只是受老道士法术限制,无法离开他的那具尸骨,前来告知她真相。
可怜她的丈夫,只能藏身甲虫身体之中,经受日晒风吹,酷暑寒冬……
一股既甜蜜,又心疼的感觉涌上心头,汪氏眼含泪光与掌心中的甲虫对视着,忽觉的眼前恍惚,透过甲虫血红色的眼睛,又一次看到了丈夫温柔的笑容,这笑容依旧和煦,暖如春风……
看到丈夫足以融化寒冰的笑脸,汪氏泪眼模糊的一笑,身上的怨气逐渐的化开。随着怨气一同化开的,还有漫山的浓雾。
与此同时,看到汪氏对着一只甲虫又哭又笑,和疯了似的,张秀小声嘀咕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疯就疯了呢……”
汪氏听到张秀的低声嘀咕,这才意识到身旁还有个大活人,朝着门外看了一眼,开口说道:“公子,外面的雾气已经散开,沿着门前的道路一直向西走就能回到书院,趁着天色还未全黑下来,你带上赵公子赶紧回去吧。”
张秀见她恢复正常,心中微微松了口气,接着好奇道:“咦,你不是刚和赵吉好上吗,怎么现在就要赶他走?”
“我……”
心中怨气散去后,汪氏已经恢复了生前的理智,也不想再吸男人的阳气了。
看着张秀费解的样子,她心中不由得一阵羞愧和尴尬,但也羞于跟张秀解释,狠心一咬牙,说道:“因为我是干仙人跳的,现在我不想干了!”
说完,她的心中一阵的哭笑不得,被人逼到承认自己是干仙人跳的,这种女鬼,估计有史以来她也是独一份了。
“……”
张秀愣了愣神,表情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忽闻不远处响起“哞”的一声牛叫。
抬眼看去,就见赵吉趴着的草窝里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一样。一头老黄牛用屁股对着赵吉的脸,正在用牛尾巴有节奏的抽打着他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