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了会才压低声说:「江南大雨半月,临河决堤,淹死了数万百姓。」
「……」
临河前年朝廷拨银二百万两,朝中大臣、天下富商豪绅慷慨,凑足三百五十万两修建的堤坝,才短短两年竟会决堤。
上奏说数万人,简直是一派胡言。
至少后面还要加个零。
我朝百姓才多少,经得起几次这样的天灾人祸。
敌国定会趁机挑事、大军压境……
「皇上大雷霆,宣了众官员觐见。」
我微微颔。
我到御书房的时候,其他官员还未到,皇祖父静默地站在窗户边,不知在想什么。
他背影单薄,身形消瘦。
即便身为帝王,肩膀好似被压塌了。
「皇祖父。」我轻轻唤出声。
「昭曦来了。」
皇祖父把奏折递给我。
等我看完后问我:「此事你怎么看?」
「近四百万两白银,修建出来的堤坝不堪一击,其中有多少银两被贪污?河水冲击之下,多少房屋被冲毁,百姓流离失所,死亡、失踪的百姓,绝不止这个数。
「如今要做的,不单单是赈灾、捉拿贪官归案,更要防止瘟疫滋生,为百姓重建家园。
「皇祖父,孙儿请旨,亲自前往江南赈灾。」
皇祖父怒喝:「你去凑什么热闹,给朕乖乖待在京城。」
「皇祖父,孙儿此去,不单单是为您分忧,更是要查出贪官,惩恶扬善。亦要让百姓知晓,朝廷惦记着他们,更值得他们全心全意信赖、倚重。」
「那你可知晓,多少人不希望你去江南,你去了多少人不希望你回来。你的凶险不单单是极有可能爆的瘟疫,更有背后无数刺杀、阴谋。昭曦啊……」
「皇祖父,孙儿不怕。」
我单膝跪下:「请皇祖父赐孙儿尚方宝剑,上斩贪官,下斩污吏。事情办好,活着回来是孙儿的本事,不能活着回来,是孙儿没用,怨不得任何人。」
我并不怕死在江南。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我要做的,是还江南一片河清海晏,让百姓安居乐业。
而不是让弄权之人,把江南纳于囊中,吸食百姓精血,做朝廷蛀虫。
「……」
皇祖父没有即刻答应。
但是他很快现,日日站在他面前的重臣们,一个个嘴上说得动人,实际行动却无,个个都在推卸责任。
弄权第一,真心为百姓的却无一人。
皇祖父气得不轻:「昭曦。」
「孙儿在。」
「朕命你即刻带人前往江南赈灾,所需一切,沿途可随意取用,官员任你调动,若有阻拦者……无论是谁,朕赐你尚方宝剑,准你先斩后奏。」
如此大权,足够我施展拳脚。
「孙儿领旨。」
权臣们立即跪下惊呼:「皇上三思,世子还小,恐难当此大任。」
「她不能?你们能?你们一个个只知道弄权,口是心非的老匹夫,给朕滚。」
皇祖父骂得好。
这些个无用的老匹夫,等我登基,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他们。
父王知道我要去江南,脸色沉沉,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你去凑什么热闹?你这是去送死,你有没有听我说,我是你爹,我还能害你不成?」
母亲一个劲地哭,小心翼翼地问我:「能不能别去?」
「我意已决,此行非去不可,谁劝都没用。」
我要走,他们拦不住。
五岁的时候就管不了我,更别说现在我羽翼渐丰。
堂兄们来齐王府嘲笑我毛都没长齐,妄想登天,江南这趟浑水,我去了定陷在里头,活活溺死。
我骂了句脏话,把这几个没用的纨绔狠狠打了一顿。
狭隘之人,鼠目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