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周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要借刀杀人,不是一件容易事。柳明月思索片刻,脑海中第一时间就跳出一人的身影来,便是上辈子声名赫赫的少年将军。
那人,她偶然在进宫参加宫宴时见过一两回,而这一世,如今他还在冷宫中。那人便是当今不受宠的九皇子,池鸿渊。
“夫人?您还好么?”桂花回完话,见主子也不言语,眉眼间隐隐有几分凝重神色,有些担心夫人是不是在担心柳姨娘,主君出征,主母只怕少不得给姨娘暗中使绊子。
“姨娘她不与人争执,大多时候都在自己院里待着,主母就算刻意为难,碍着主君的面,不好做得太过,不会有什么事的。”桂花想了许多话宽慰主子,不知自己猜错了主子心思。
柳明月反应过来她是误会了,低笑一声,不过没拂了她好意:“多谢你,我觉得好些了。”
“我想看会书,你们都先下去吧。”柳明月随手拿了一本书坐到罗汉榻上。花生多点了一盏灯放到桌上,就与桂花退了出去。
柳明月随意打开书本一页,看似认真看书,实则一个字都没有入眼。她得想办法,与这位行事隐秘,正韬光养晦的皇子搭上线。
池鸿渊人如其名,他并非池中之物,在冷宫看似本分,实则借此机会暗中笼络势力。
风起于青萍之末,而池鸿渊起初,就是无人在意的青萍之末的微风。
柳明月倚在凭几上盯着书页出神,桌案上的火光忽闪了闪,女子怔然抬起眼望去。
原是一只飞蛾觅着光从窗外飞进来,绕着跃动的火光扇动翅膀,宛若对什么的预示。
上一世,她死前冷宫里那位九皇子已经崭露头角初露锋芒,对方在京城有几家私下经营的商铺,她与对方的商铺有过生意上的来往。
那些留存在脑海中的记忆,对她这一辈子要推行的计划,有诸多帮助。这些信息,可以让她从中找机会去接近池鸿渊,借机与其搭上线。
柳明月往油灯上拢了个灯罩,将飞蛾与火分隔开来。
半月过后,就是月头初一,柳明月一整日都呆在屋里,等将入夜之后,让花生酱自己的男装取来,更衣后戴上人皮面具,还从扇盒里取出一把洒金扇来。
“天已擦黑了,您这是要去哪?”花生帮主子将衣裳捋好,探过头问她。
“我想起如意阁的账册看漏了,回去看仔细些,生意上的事马虎不得,尤其是账目。”
柳明月脸不红心不跳地忽悠人,花生哪里懂得生意上的事,只觉得不放心。
“您一个人处理得来么?”花生看出主子没有让自己跟从的意思,眉头紧拧着。
“不过是对账目罢了,是难些,可对于行商的人而言,这最基本,你和桂花先歇下,我回来会自行更衣入睡,你们俩别巴巴地等我回来。”
柳明月借着无人关注她这边院子的便利,悄悄离开侯府,却没有去如意阁,而是来到城北一灯火通明的长巷,这,就是京中有名的烟花之地。
烟花柳巷素来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的销金窟,有人只拿几两来此取乐,也有人豪掷千金。
而池鸿渊,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前往烟花柳巷中最为热闹之所,醉香楼,而这栋灯火不绝的香艳之地,亦是池鸿渊名下产业,专门用于为其搜集情报。
柳明月雇了一辆马车,还未到醉香楼门前,就嗅到飘在空中淡淡的香气,是脂粉香。
“公子,到了。”车夫将脚踏放好,才卷起帘子请柳明月下马车。
将手里的折扇一收,柳明月不疾不徐从马车上下来,往醉香楼里走去。
他如此风度翩翩模样,看起来为人正直,全然不像是会到烟花柳巷来的人,不过在花楼里,从来都不缺这些道貌岸然的纨绔子弟。
“哟,今儿来了个生面孔,不知客官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我们醉香楼啊,各花入各眼,总有您喜欢的款儿。”老鸨年纪不过中年,兴许因为常年赔笑,眼尾生出几道深深地皱纹。
柳明月来此不为那时,装作面颊微红地咳了一声:“我喜气质斯文的女子,我好风花雪月,那姑娘若是会弹一手好琴,就更好了。”
她脸上有几分不好意思,但声音清朗坦荡,老鸨听他要清倌,也不意外,笑着命人先把柳明月带到厢房去,上楼前他随手给了老鸨五十两。
老鸨笑着接下,脸上的笑更深:“公子先到包厢稍等,人待会就来。”
进厢房坐下不久,就有瓜果茶点端上来,瓜果茶点放下后,一位面容清丽的姑娘抱着一把伏羲氏的古琴走进来,落落大方地对柳明月福身行礼:“公子想听什么?”
琴女声音温柔,加之身形弱柳扶风,让人平添怜惜之意,不愧是醉香楼里的人。
“弹一曲赏花时吧。”柳明月说罢,招手叫来小厮,要了一壶桂花酒。
既然是到醉香楼来,还是不能缺了‘样子’,与此地格格不入,可不是她想要的。
琴女见柳明月只对自己颔示意,就没再看她,眼底闪过一抹惊异,不过还是在矮桌前跪坐下来,将琴摆好,静心弹了一曲词调婉转的赏花时。
柳明月倚在厢房的窗边,听着琴小口浅酌,目光看似无意地落在一楼大堂上,似乎就是来听曲喝酒、看热闹打时间的有钱人家的公子。
她看似闲暇,实则拿着酒盏的手已有些烦躁地摩挲着杯沿。
“公子,可是妾弹得不好?”柳明月晃神时,琴女弹奏的动作停了下来。
柳明月才意识到自己的神情没有控制好,转过头对琴女勾唇一笑:“非也,你弹得很好,继续吧。”
见她确实没有怪罪的意思,琴女才继续接着弹奏。柳明月将酒斟满,将脸上的神情收敛,继续想池鸿渊的事。
上辈子的记忆,到底缥缈不可及,她不敢确定今日池鸿渊就一顶会来。出宫与出府的难度,根本不能相比,也许有什么意外,就被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