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霞应声而去。
沈穆清带着凝碧抄着后花园的小径去了竹院。
一路上静悄悄的,连个巡夜的婆子也没有看见,到了竹院,院门虚掩,屋檐下的未燃的大红灯笼静垂在皎洁的月光下,如同墨渍般投影在如镜的青石台矶上。
凝碧觉得这场景很是碜人,她拉住了沈穆清的衣襟,低声道:“三少奶奶,怎连个守夜的婆子也没有……我们还是别进去了吧!”
沈穆清微微地笑,在明亮的月光下显得很是惨淡。
“你放心,现在就是竹院里躺着的是具尸体,梁家也会找了代罪的人。”
凝碧一怔。
沈穆清已闪身进了竹院。
凝碧望着周围影影绰绰的斑驳树影打了一个寒颤,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月光这样明亮,如果站在窗棂旁,里面的人应该立刻就会现吧!
沈穆清站在院子中央,思忖着如何靠近,却现通过后罩房的角门半开着。
绕到后窗,既能听清楚屋里人说话,又不会被人现!
念头一闪而过,沈穆清立刻随着屋檐绕到了后窗。
她拔下头顶的簪子挑开了糊在窗户上的纸。
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棂已变得朦朦胧胧。
好好一会儿,沈穆清才看见两个搂在一起的黑影儿。
她静下心来听动静。
又过了一会,屋子里响起了梁季敏的声音:“你为何不早跟我说。你早跟我说了,我定会想法子娶了你,又何必弄成今日这局面。”
冯宛清的声音有几分哽咽:“我,我怎知你对我这样情深意重!竟然会跳下去救我……”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跳下去救你……”梁季敏的声音有些激动,“我以为我能克制的住,谁知道,看见你落水的那一刹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到要救你,那里还顾得了那许多……”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冯宛清抽泣道,“见到我躲得远远的,和你说话也是爱搭不搭的……”
“宛清,我的好宛清……”屋里的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全是我的错……你那时候总爱跟在二哥的身后,从不拿正眼瞧我,我哪里敢说出来……”说着,梁季敏轻轻地推开怀里的人,凝视着她洁白如玉的脸庞,“现在怎么办?她,她又没什么错,我不能休了她……”
沈穆清就听见冯宛清“噗嗤”一笑,月光下,如朵妖艳的昙花:“傻瓜,又不是要你休妻!”
“可是,怎能让你作妾,那岂不是委屈了你……”梁季敏犹豫道。
“宁做英雄妾,不做庸人妻!”冯宛清轻轻地依到了梁季敏的怀里,“如果能嫁给你做妾,我,我也是愿意的。只是你知道我从小受的苦,我不想再受那委屈……季敏,我们总是有缘无份!”
“不,不,不会的!”梁季敏嗑嗑巴巴地道,“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我们一定能找到其他办法的?”
“其他办法?”冯宛清的声音很是苦涩,“除非你自己能当家作主了,否则,我们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五妹妹,要不,要不我不考庶吉士了……”梁季敏的声音很是迟疑,“晋王一直很欣赏我,上次还说让我再给他盖座园子,给我两千两银子的润费……还有江南名士鲍德,也曾经出资五千两让我给他盖座园子……考上了庶吉士,还要在翰林院里待三年。三年后,如果到了六部,得从六品的给事从做起,一年不过五十八两的俸禄。如果外放,好一点的从七品的县令做起,运气差一点的,得从县丞做起……还不如我给人家盖两座园子。这样我也可以早一点出去开府了!”
“傻瓜!”冯宛清娇嗔道,“你不去考庶吉士了,到时候太夫人问起来,你怎么回答?今天你救我,我看着太夫人的样子,已是很不高兴了,如果再不去考庶吉士,到时候她一定会怪罪到我的头上来,连带着姑母也要受喝斥。”说着,她轻轻地垂下了头,“我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不会的,祖母不是那样不明白的人。”梁季敏底气不足地道,“你小的时候她就很喜欢你……”
“再怎么喜欢我有什么用!”冯宛清神色哀婉,“到了关键的时候,我到底是差在出身上了!”
“五妹妹!”梁季敏轻声地喝斥道,“你再也别当着我说这样的话了。我,我如果有一点点轻瞧你的意思,就让我,就让我五雷轰顶……”
冯宛清及时捂住了梁季敏的嘴:“你再这样乱誓,我就不理你了!”
梁季敏适时抓住了冯宛清的手。
“我知道你对我好,从小就对我好,”冯宛清凝视着梁季敏,“要不然,我也不会不顾礼仪廉耻深夜见你了。”说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三哥,时间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今天的事,你我都忘了吧!就当是一场梦吧……我来之前,家里就在为我张罗着婚事,这次回去,只怕是要定下来了……你我终是要两两遥望的。”
梁季敏一下子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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