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信,以太子对手底下这群人的掌控力,能让整个东宫透如筛子?
曲凝兮略一琢磨,就猜到了他这般行事的动机。
莫不是故意做出沉溺温柔乡的架势,以此麻痹天庆帝?
密信已经递到宫里了?
天庆帝自己做过亏心事,难免心中有鬼,容易疑神疑鬼,但是,不见得收到一份来历不明的信件就和太子离心。
他会命人追寻密信的来源,待他得知和东隆普骆甘二国有关,必然要警惕他们的目的。
焉知不是挑拨离间计?
但同时,他肯定要查此事如何泄露,木仓幸的死是否有蹊跷,同时还会盯紧东宫的一举一动。
东隆和普骆甘的国土不在一个方向,它们算是大桓的左邻右舍。
二者对大桓这块广袤肥沃的土地没少心怀觊觎,就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揣着狡猾贪婪的小心思,企图瓜分一口。
若是它们联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双方利益一致时,汇聚蛇鼠一窝,成就乌合之众。
天庆帝不可能没有防范,尤其是普骆甘接收了裴靖礼和蒙天石父子,它想做什么,岂不是一目了然?
无非是想扶持二皇子登上宝座,以换取属于它的利益。
因着种种顾虑,天庆帝对太子的决断必须慎之又慎。
若有差池,就是在葬送大桓的未来。
而此时,裴应霄的应对方法,就是装作浑然不觉。
一如往日,维持着太子的温吞形象,不疾不徐,和煦依旧,还一头扎进了小儿女新婚燕尔的情境之中。
看上去太过无害,哪有半分野望与仇怨。
这个伪装的面具裴应霄戴了太多年,早已深入人心,足以为他争取不少时间。
哪怕天庆帝趋向于相信太子已经知晓当年陆家事,他也不见得会认为,太子一定要为了陆家报复他这个父皇。
别忘了他姓什么,谁才是他爹,难不成还偏帮外祖家?
况且他教导了这么多年的帝王心术,也颇为自信,太子能够看明白其中利害。
陆家不除,裴氏江山世世代代都要受到掣肘,被他们左右皇权。
天庆帝认为自己是在挖腐去淤,刮骨疗毒,于长远之计来看,利大于弊。
大桓失去了几位将帅之才,也没关系,东隆早已元气大损,他们便是有心趁机发难,也派不出兵马了。
何况除了姓陆的,朝中难道没人了么?
天庆帝当即提拔了蒙天石和岑秉郡二人,他不觉得自己有何过错。
当然,事情绝不能外泄,否则武将心寒,文官口诛笔伐,朝堂必乱。
曲凝兮自己琢磨了一通,裴应霄回来后,便拿话问他。
“殿下可需要我配合?”她寻思,大臣们在文渊阁议事时,可以送些糕点小食过去。
送给太子,几位大人跟着尝尝味,很快就能把话传开。
裴应霄得知她一心相帮,径自伸出手来,轻掐她软乎乎的脸颊。
“晚瑜心悦于孤,想送东西就大大方方的,何必拿这些事情做由头?”
他笑眯眯的望着她,那眼神不加掩饰,流连在她红艳艳的唇瓣上。
曲凝兮几乎都要习惯了,这人时不时就要提醒她‘爱慕他’这一件事,无非是想听好话,或是等着她主动。
她倒是乖觉,抬高了双臂,揽上他的肩膀,衣袖滑落,露出一截雪色肌理。
曲凝兮努力抱着裴应霄,把自己柔软的身子贴了上去,一边问道:“殿下需要我送,我就送。”
明晃晃地往文渊阁送吃食,是一些后妃想要博取贤惠名声会做的举动。
曲凝兮没想过做名声,甚至性子使然,她其实有点害怕在人前作秀,但是若能帮上忙,秀一下也没关系。
裴应霄把人搂在怀里,低头亲了亲,浅尝辄止,道:“不需要,不必做到这种地步。”
他本就想回来用饭,若说有什么需要去达成的目的,他来做就够了。
曲凝兮听了,眨巴着眼睛看他:“那我需要做什么?”
“你么……”他垂眸,与她四目相对,她生得明媚娇艳,这对眼瞳却清凌凌,黑亮如星辰,“你想着怎么避暑就好,往后不准再长痱子。”
初夏来临,枝头上的蝉鸣比谁都早,清晨夜间还好,白日已经热了起来。
可是……曲凝兮愣愣的看他:“你怎么知道我长痱子?”
去年有一回她晕倒了,得他援手,是融月娴青二人帮忙,但是但是——居然连这种事情也要禀报他么?
曲凝兮反应过来立即羞红了脸,一半是不好意思,一半是气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