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看了一眼身前的人,白无夜几不可微的扬起薄唇,“本王有那么面善么?”
“你以为我在夸你么?”什么面善,他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身后的人没说,不过孟揽月的心下倒是轻松了不少,就连身体都不再紧绷绷的了。
赶往草流城,队伍日夜不停,路遇驿站便更换马匹,两天两夜,终于抵达了草流城。
进了城,便碰上了来迎接的太山将军,他调转马头,与白无夜并驾齐驱,一边告诉孟揽月杜先生当下的情况,孟揽月听了不禁心一沉。
“杜先生很虚弱,而且他什么都不说,如何解毒好像他也不知道。不过也兴许是在等孟大夫,毕竟我们都不懂如何解毒。”太山急急驾马,一边扬声道。
“除了虚弱,他还有什么症状?吐血么?”看着太山,孟揽月两手抓紧了白无夜的手臂。
“呕过两次血,不过血色很淡,找了城里的大夫去看,大夫说内脏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太山也是不懂,唯一懂得就是这城里药房的大夫。
“血色很淡?那也未必是好事,这不是病,而是毒。”一听这话,孟揽月就更担心了,怕是情况真的很糟糕。
太山一诧,他更相信孟揽月的判断,“孟大夫不要焦急,到时亲眼看到杜先生,你就知道情况如何了。眼下,不要瞎猜,自己也会害怕的。”
听太山安慰,不过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深吸口气,一边根据太山描述的杜先生的情况来做判断,该怎样解毒。
“马上就到了,看过杜先生之后你再琢磨。”脑后传来白无夜的声音,很低,但抚慰的作用很有效。
“嗯。”点点头,孟揽月尽量的让自己心态平和下来,只当是给寻常的病人看病。
很快到了三王府,门口,白天齐与胡桑都在。
白无夜从马上下来,顺势把孟揽月也抱了下来,脚落地,她便快步的奔上台阶,直奔胡桑。
“杜先生呢?带我去见他。”三王白天齐就在旁边,不过她眼下已无暇与他说话。
“别着急,走,我带你过去。”胡桑抬手拍拍她肩膀,然后便转身带路,孟揽月立即跟上,俩人先行快步进了府邸。
“情况如何,你先跟我说说。”边快步的走,孟揽月一边道。
“杜先生现在躺在床上完全不能动,身体消瘦的也厉害,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包括水。偶尔呕血,血色淡红,但血腥味儿很重。我询问过该如何解毒,在你来之前我先做好准备,但杜先生不说,我认为,杜先生可能是觉得此毒无解。”胡桑简要的说,他比太山观察的细致。
“血色淡红,但腥味儿很重,这毒,怕是针对心脉的。”有了初步的判断,孟揽月迅的脑子里过滤如何解毒。但心脉受损,一般情况下无药可救,杜先生若不是吃了大还丹,兴许当时就不行了。
“这里。”带着孟揽月进了小院儿,她便止不住脚步快步跑进了房间。
床上,杜先生躺在那儿,本就清瘦,如今更是瘦的脱了相。
一眼看到他这个模样,孟揽月就不禁鼻子一酸,“先生。”
听到了声音,杜先生缓缓睁开眼,他双目微微充血,瞳孔涣散,脸色苍白泛紫。
“你来了。”尽管瞳孔涣散,但他模模糊糊的看见了孟揽月。
“先生,我给您看看。高卫的毒是很厉害,但是也并非无解。前些日子,我就解了高卫的毒,他也因此失了很多土地。”说着,孟揽月抓住杜先生的手。他的手皮包骨,抓在手里好像只抓着骨头似得。
“别看了,这毒啊,无解。”杜先生心里明镜似得,否则他也不会在这段日子里一直什么都不说。
“不会的,我现在对毒可了解了。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出法子的。”嘴上这么说,但指头已经探到了杜先生的脉搏。不由得心下一沉,果然是心脉受损之相。
“我有些事情要单独交代于你,胡公子,麻烦你回避一下。”杜先生知道胡桑也在,他现在似乎头脑很清晰。
“好。”胡桑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孟揽月,便转身离开了,顺便把房门也给关上了。
就在他出来时,白无夜与白天齐也到了,瞧见胡桑出来,白无夜看向他,无声的问怎么回事儿。
“杜先生有话要单独与孟大夫说,咱们先等等吧。”听到杜先生亲口说这毒无解,胡桑也不禁几分黯然。
众人停下脚步,白无夜看着门窗紧闭的房间,只要他想听,里面说什么他都听得到。
房间里,孟揽月蹲在床边,抓着杜先生的手,不断的在想解毒之法。
而杜先生,则似乎真的明白,也认命了。
“那边有个包袱,你把它拿过来。”杜先生开口,透着无力。
看过去,窗边的椅子上果然有一个灰色的包袱。
起身,孟揽月把包袱拿过来,“拿来了,先生。”
“把它打开,里面有一封信。这封信本来是写给你的,还没来得及送出去,既然你来了,就拿着。”
说到这儿,杜先生缓了一口气,继续道:“这次离开大营,我这心里就知会有事生。年纪大了,对生死之事看的也淡了。只是有些事仍旧要继续,即便我死了,还是有人要做。这封信里交代的是给王爷配药之事,皆是秘辛,切记看完后把信毁了。配药的地点,如何配药,所有的方法都在其中,你万不可忘记一丝一毫。”
拿着信,孟揽月点点头,“这些事儿以后就由我来做,先生你就好好养身体,不要再操心了。”
“毒已入心,无药可解,你刚刚探了我的脉搏,想必也清楚了。人都会死,哪有不会死的。更何况,我已经多活了这么多年了。”说道这儿,杜先生反而笑了。他瘦的皮包骨,笑起来更是让人心酸。
“先生,你不要这么说,不管谁想让你死,可是我想让你活。你还有很多的本领都没有教给我,这收徒哪有只是嘴上说说的,得传真本领才是。”蹲下,孟揽月看着他,眼眶酸。
“当年我离开帝都,便是因为杀了人。想我一介大夫,治病救人,却也有杀人的那一天。到了西疆,苟活至今,也该下去见见我的家人了,他们想必也等了我多年了。”回忆往事,杜先生更多感慨,但他并不后悔杀人。
“我也杀过人,就是前些日子去帝都时生的,我若不杀他,他就会杀了我。先生,你没有错。”听他感慨,孟揽月心里诸多难受,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不杀人就会被杀,有时是万不得已的。
“无需安慰我,我心里明白。这辈子,在临死之前把我所会的教给你,这身医术后继有人,我也无憾事了。这一颗大还丹我放在身上许久,现在想想吃了也是多余,反倒受了这么些日子的罪。最后,我要你做一件事、、、”涣散的瞳孔忽然有了光彩,杜先生看着孟揽月,一字一句道。
“不行,我不能这么做。”根本就不用杜先生具体说明是什么事儿,她就知道他要她做什么。
“先别忙着拒绝。王爷也来了吧,请王爷进来,我有事要告诉他。”没有再要求孟揽月,但是杜先生心里清楚,孟揽月一定会听话的。
站起身,孟揽月快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白无夜已经站在了门口。
四目相对,白无夜漆黑的眼眸不再令人心惊,反而让人看着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