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寂静中,谁也腾不出空去在意这点声音。
贺止休张了张口,似乎想说话。
但未来得及,路炀忽地抽回手,罕见地主动倾身靠近。
四目交错间,贺止休无端觉察
到几分压迫感。
“但这是最后一次了,贺止休。”
路炀哑声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你可以后悔遇见我,觉得都是因为你才让我不得不变成Omega,亦或者觉得自己不配,一切你认为难以调和的矛盾,你都可以说出来,唯独分手不行,唯独自作主张地替我做选择不行。”
少年嗓音低哑,鸦羽般浓密的长睫在空中扫过,他太少向外袒露情绪,早已习惯将一切隐藏,但此刻仿佛在时间的压制下,终于满溢而出。
隔了好一会儿,贺止休听见路炀沙哑地说:
“……站在你后面亲口听你说要走,我也鼓起了很大勇气。”
啪嗒!
医药箱被重新合上,路炀扣上锁扣,拎起提手,正欲起身放回原位时,手腕陡然被人用力一拽。
紧接着天旋地转,整个人毫不设防地重新落进沙发。
“……没有下次了,”
贺止休双臂撑在路炀耳朵两侧,薄唇紧抿,用了很大力气才让将所有情绪沉重压下,唯独眼底好不容易消散一空的赤红再次悄无声息地攀上。
他指尖拂过路炀发丝,声音压抑的近乎沙哑:“你说我得爱你,那我从今往后生命里就只剩下你,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在你屁股后面,哪怕你烦了还是腻了,我都不走。”
他顿了顿,又补充:“不过百八十年后病床上,你可以先走一步。”
路炀整个人被困在沙发中,后脑勺倚着沙发扶手,脖颈被硌的略微难受,他轻轻动弹,调整姿势时耳尖不经意擦过贺止休手腕。
脉搏贴在耳侧,其实应该听不见的,但路炀却不由自主地停下动作。
他垂下眼对上贺止休的目光,浅声反问:“为什么是我先走。”
“因为我要定制一个双人棺材,把咱俩都钉进去,这样未来有人盗墓把我们的坟一刨,就知道我们是现代的梁山伯与祝英台。”
路炀:“…………”
眼见男朋友脸色愈发木然,贺止休闷笑一声,终于改口:“开个玩笑。生命无常,但留下的永远比离开的痛苦,我不想让你再感受一次。”
池父的离世历历在目,日夜噩梦缠绕的滋味时至今日也仍旧清晰。
路炀不自觉抓住贺止休衣摆,半晌他缓缓点头。
“不过双人棺材就免了,”路炀忽地补充。
贺止休眉峰一扬:“为什么?难道你不想和我埋在一起吗?”
路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因为不火葬犯法,知道了吗贺英台。”
“……”
贺止休顿了两秒才从这突如其来的称呼中回过神来,没忍住笑出声:“知道了路山伯,等我回去就定制个双人坛子,以后火烧了就直接把咱俩得骨灰装一块,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加点水还能化作春泥更护花。”
“…………”
这都跑得什么火车?
路炀忍无可忍,抬腿给了这人小腿一脚:“滚蛋,自己一人拌匀去。”
“那可不行,”贺止休指尖勾住路炀耳廓,低声道:“说好了从今往后都好好爱你,那少一分一秒都算我违约。”
路炀一怔,贺止休却俯身贴来,薄唇悬在咫尺距离时,他忽然说:“路山伯。”
路炀看着他。
“贺英台可以亲你一下吗?”
“贺英台不行,”路炀垂下眼帘,淡淡道:“贺止休就可以。”
贺止休霎时一愣,顿时忍俊不禁,埋在路炀肩窝处笑了好一会儿,直至路炀耐心快售罄,他才终于抬起头,抵住路炀的额:“谢谢你。”
路炀抬手轻轻握住他垂落的发尾:“谢我什么?”
“很多,比如谢谢你让我遇见你,谢谢你会喜欢上我,谢谢你没有离开我,”
贺止休轻轻吻住路炀,不深入,只在外侧辗转流连,好似彷徨沙漠许久、终于寻到水源的旅人。
无比珍惜又小心翼翼,生怕一切不过海市蜃楼、镜花水月。
“更谢谢你给我机会,”
良久之后,他松开寸许,再次含住路炀,哑声呢喃:“……允许我继续爱你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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