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达一顿,而后重重“嗐”了一声:
“确实,下午刚听你说的时候我都傻眼了,到第二节下课为止都才被姚天蓬掐回神。当然也好奇为什么,但世上哪儿那么多为什么呢。你既然不说,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至于其他的,只要身体健康就行了。”
他顿了顿,忽而想到什么,立刻道:“这方面没出问题吧?”
“暂时还没有,”路炀不疾不徐道:“一千米跑赢你没什么太大问题。”
宋达:“……咱来这友谊的小帆船迟早得沉。”
路炀很轻地笑了下,他拉开门,冷风灌入,冰冷雨滴飘落在脸颊。
暴雨过后的淅淅沥沥总夹带着一股清浅的泥土青草腥。
“谢了,”良久后,路炀忽然冲着电话道。
宋达显然没料到这声道谢,愣了好一会儿,忽然说:“你还记得小时候你练滑板,非要跳起来从一米二长的石椅子上擦过去的事儿么?”
路炀顿了下,一时间
()没想起来。
只听宋达继续说:“有次你爸信誓旦旦说你大功练成,成功从上头滑过去了,我不信,然后你俩非要我见证奇迹。为此咱俩还赌了一包跳跳糖,你赌能跳过去,我赌不可能。”
路炀想起来了。
那是小学一年级的事,基础动作基本吃透后,路炀终于背着他妈偷偷练更高难度的。
但有回不明缘由卡在一个不算简单,但也绝对不难的二重跳上,以至于他不服气死磕了许久,终于在一个春天的周末学会。
结果没见识的宋达总觉得这玩意儿难度太高,不相信,于是抓着路炀,非要让他跟自己赌一包跳跳糖。
路炀从小对赌约兴趣不大,但小孩儿胜负心也容易激,在百般刺激下,他还是应了。
哪知临到关头,草丛里突然跳出一只猫,眼见就要撞上,路炀避之不及,只得半途拐弯,被迫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景观丛里。
摔倒失败对路炀而言如家常便饭,但对那时的他来说,这种一头扎入景观丛里,还因为个子太矮被卡住的事情属实是头一回。
尤其身边还有其他人看着。
于是当下,路炀毫不意外就听见宋达在旁边笑得险些没喘上气。
哪知等他冻着脸一回头,却发现这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居然同样一头扎在隔壁的景观丛里。
路炀后来才知道,那时宋达是为了救猫,顺便防止他滑板撞上猫摔了,危机之下条件反射飞扑上前。
哪知猫反应比人快得多,他还没来得及抓住,猫咪应激之下,挥了他一巴掌便逃窜而出。
徒留他一人跟着路炀的步伐,齐齐扎进景观丛中。
“然后你成功输给了我一包跳跳糖!”宋达感慨道:“事到如今,我依然记得,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跳跳糖——胜利的味道真让人上瘾啊。”
“滚,”路炀面无表情道:“重来一回你自己也输了一包。”
宋达哼哼唧唧道:“嗨呀那怎么能混为一谈呢,不要这么输不起,太不大气了,你看我输给你一包我说你什么了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包跳跳糖你应该没兑现给我吧?”路炀不紧不慢地揭穿。
宋达:“……”
“咳,那正好扯平了呗,”宋达理不直气也壮,“我记你一次究极出丑,你记我一次老赖,咱俩谁跟谁啊,是吧?”
路炀忍了忍,忽地失笑:“滚蛋,你才究极出丑。”
出乎意料的是宋达格外豁达道:
“出就出呗,反正那时候也只有你了,没有其他人,在好铁子的记忆里留下一两道不可磨灭的黑历史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不然怎么能叫好铁子呢?”
路炀略略一顿。
身后的浴室水声停歇,淅沥小雨被小区路灯照明,在黑夜中仿佛一条条流窜却紧闭的丝线。
楼下不远处的小路上,有小孩举着伞争相攀比着彼此脚下的水谁溅的更高,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泥土青草香一如当年先后齐齐扎入景观丛出丑时,嗅见的气息所相同。
“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无论你是Beta还是Omega,还是Alpha,只要你是路炀,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好的铁子。”
喀啦一声脆响,宋达似乎推开了窗。
少年人的嗓音略粗,却并不粝,放轻音量不咋咋呼呼时,甚至还有些低沉。
他在呼啸而来的风与细雨中,由衷道:“没有之一的好朋友。”
远处小孩嬉笑远去,灯光拉出的长影也消失在远方。
路炀很轻地眨了下眼,收回目光,望向广袤无边的夜色。
“嗯,”
他眯起眼睛,轻笑着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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