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烈日倾泻而下,数米之隔的对窗,少年浸在金光中,双手紧握围栏,蕴着星河的瞳孔中只框入了对岸少年的身影。
他暗暗吐露心声,像是告白,又像许诺:“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在你身边,三年陪不了,两年我还能缺席吗。”
“那大学怎么办,我肯定985。”
江浔含笑调侃,故意逗他:“你行吗?”
韩佟一下愣在原地,学渣的自尊一败涂地,如三九寒天落下一兜冰水,浇得他哑然失语。
江浔立时后悔了,于心不忍。
他张嘴要哄:“我也不一定能考上985……”
“你可以的,”
对岸a1pha出声打断,他折起成绩单,揣入裤兜,弓身趴在围栏之上,伴随着楼下路过人群的低语,他说:
“不过到时候你得等等我,高三任务太
()重了,
我成绩不如你,
所以要多努力,可能还会来不及顾及你,没办法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及时出现,也可能为了学习错过你的电话。”
“但是最多一年,只要一年,”
烈阳照亮韩佟的脸庞,他一字一顿格外认真道:“我一定去你身边,从今往后,再也不走。”
江浔知道那一刻自己动容了,他指尖抠住玻璃,几乎泛白。
明明心跳如鼓,却依旧不确定地问:“真的吗?”
“真的,”
那天韩佟确定地答:“除非有天,你赶我走了。”
“——你要赶我走吗,江浔。”
数日前的夜色如水,病房幽寂。
江浔面色潮红尚未褪去,眼角的飞红与瞳孔周围的红丝却不似病理常留。
他紧咬下唇,始终不敢抬眼去看韩佟的眼睛。
可韩佟却不放过他,在身前蹲下身,高大的身形在此刻蜷缩成团,视线由下至上挤入江浔的视野。
过往望来永远淬着光的眼底此刻除了茫然无助,便是张皇失措。
他双手搭在江浔膝盖,极力逼迫自己镇定,可开口的瞬间又暴露了内心的慌乱,以至于不敢大吼质问,只小声道:
“为什么,江浔,因为你要变成omega吗?”
江浔呼吸急促,不敢啃声。
可韩佟不懂什么叫点到为止。
他极力追问:“你不想变成omega对吗?那我们再想想办法,我陪你休学,我陪你去找医院,一定会有办法的——”
“没有办法了,”
江浔哑声打断,嗓音颤抖如筛。
他几乎是逼着自己一字一句吐出:“韩佟,我真的没办法了。”
时至今日,江浔已经记不起当时韩佟的表情。
他们从周岁相识,结伴长大十多年;
小学时他因为内向沉默遭人排挤,韩佟挎着书包,在放学后为了他把领头人揍得哇哇大哭。
自己挨了罚,招了骂,依然一声不吭;
胳膊被抓出了血痕,后背被撞出大片淤青,也不喊一句疼。
只在江浔给他贴创可贴的时候,才终于拉着人衣袖,不知道是讨疼,还是撒娇般,小心翼翼地喊:
“哥哥,我疼。”
“……江浔,我疼,”
许久之后,韩佟半蹲在地,将额头抵在手背上,隔着掌心压在了江浔膝盖。
他捂着心口,整个人几乎蹲坐在地,一声接一声的呼喊,一句比一句嘶哑,最后几乎是裹上哭腔,颤抖地听不清语调。
“我们才十七,哥,求求你,往后那么多年,”韩佟颤抖地近乎是在哀求:“我真的捱不住。”
江浔没有开口。
他仰头看向紧闭门板,很久之后,才听见自己近乎空洞地说:
“你可以的,韩佟,我们得为自己而活,不要屈服于命运,让它折断了你自由抉择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