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看个人是否满足现状,
愿不愿意继续拼一把。
因为同寝缘故,江浔算是路炀之前在三班里除了宋达之外唯一一个交流次数比较多,也称得上熟悉二字的人。
此时见对方拉着行李箱进门,路炀翻身下床,捞起椅子上的马克杯搁桌上,顺便拿起一旁的口罩重新戴上,嗓音闷哑道:
“我今天烧,估计房间里都是病毒,不好意思。”
江浔立刻笑道:“没事儿,我上周也刚烧完,身上暂时还有抗体,应该传染不到我。”
路炀这才想起对方休学原因用的是身体不适。
但具体为什么不适班主任并没有说,迄今为止整个三班也没人知道,就连各路小道消息都能神奇了若指掌的八卦精宋达,都对这事儿没有半点头绪。
寝室外传来国歌,升旗仪式显然正式开始,按照过往时长判断,最多再过五分钟,就会轮到演讲人上台。
路炀目光在阳台轻轻一扫,退回了床边,随口问了句:“你身体好了?”
江浔动作再次一停。
“应该是好了吧,”片刻后他扯着嘴角苦笑了下,“不瞒你说,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再不回来,可能就更不知道了。”
这话实属有些绕口,路炀罕见地有些没听懂。
但他并不太关心别人的事,尤其江浔看上去并不想说,索性点了点头,便转身掀开被子钻进被窝中。
但还没来得及躺下,对面沉默着打开行李箱的江浔忽然回过头,突兀地问了句:“路炀,你是Beta吗?”
贸然问人第二性别其实是属于不礼貌行为,路炀虽然与江浔接触也并不算多,但印象中对方似乎还是算有分寸的。
不然也不可能同寝的下来。
他莫名觉得江浔态度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但高烧作祟的大脑昏沉晕,无法支撑他在短暂的时间里准确判断出这点古怪是什么。
片刻后,路炀才勾着口罩答:“是。”
江浔又问:“一直都是吗?”
他顿了顿,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么奇怪,连忙又问:“我的意思是,你有怀疑过自己或许……不是Beta,不是自己吗?”
路炀停顿寸许,终于紧紧拧起眉峰:“什么意思?”
江浔站在寝室的另一端,他们中央间隔着两张合并在一起的课桌,一半书本繁杂,一半空空如也,白炽灯洒落在上头,折射出数道冰冷光线。
许久之后,江浔像是终于组织好措辞,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近乎艰涩地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有一天,现自己不是Beta——或者说,现自己会从Beta分化成omega,且在不久后的将来……”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以无人所知,身体却不能假装没经历过。
第二天从睡梦中醒来,路炀就被身上难以言描的酸软与大脑陌生的昏沉所席卷。
直至昨晚夜半,这股陌生的难受将他生生从半梦半醒间逼起,路炀才终于缓慢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烧了。
路炀身体自幼就很不错,很少生病,更遑论烧。
上一次这么难受还是四年前池钧铭在比赛时意外过世,他因为目睹了全经过而高烧了足足一礼拜。
医生说那是属于精神与心理上的双重击溃,从而延伸到了生理上。
以至于那之后,连本该胜券在握的考试都砸得一塌糊涂。
人生病的时候大抵都不怎么能控制记忆,即便路炀强迫自己不去回忆那段时日的滋味,但闭上眼睛陷入黑暗时,大脑仿佛失去引力漂浮在空的浮沉,不受控地将那段他曾经刻意尘封的记忆掀翻开来。
“……技术不行为什么非要来报名挑战?”早已失真的嗓音犹如魔咒般在耳边盘旋响起,路炀翻了个身,却仍旧听见那些恼人的动静。
“a1pha就是傲慢。”
“这下毁了我们所有人的梦想,这可是比赛,关乎他人一生的事情,技术不行就别来,出了意外所有人都要替他一起背锅!”
“所以我才讨厌a1pha,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算了算了,人死如灯灭,反正以后再严加审核,不能出这种岔子影响我们所有人就行了……死都死了。”
——死都死了。
“
()啥?你想看悲剧的过程美好的结局,人真的死了又真的复活的鬼片?”
简陋的租碟摊后方,老板叼着烟颇为困苦地挠了挠头,半晌终于从琳琅满目的圆盘中挑出一大片:
“就这些吧,过程悲剧,亲情爱情都有,那叫一个惨的哦,但是看完结局没有人不哭!我都嗷嗷哭了两遍了,可好看了!”
路炀看见四年前地自己一言不地接过所有,在老板诧异的视线中装了几乎半个书包。